片刻后,红纱被掀开,一个仪容俊秀的男子从?里面走出,行动端雅,举止不?凡,通身的气质更是贵不?可言,让人莫敢直视。
容时一手扶袖,另一手端起桌案之?上的药碗一口饮尽。
这是离国素有?神医之?名的花闻灯花神医与他修的药方子,从?回到东宫以后,没有?一日断过,端的是在药罐子里长大。
他喝完药,放下碗,便立刻有?宫人上前来把?这满是残留药味的药碗撤下。
“李成水,什么时辰了?”容时看向旁边的一名宦官,淡声问道。
“殿下。”李成水上前两步,答道,“已?经巳时一刻了。”
这个时辰,应当已?经下了早朝,身兼太子太傅之?职的景大人应当在过来东宫的路上。
按照离国皇室的祖制,到了太子这个年纪,应当早已?开始上朝辅政,
但皇帝陛下体恤太子体弱多病,便免了他的早朝,也并未将一点政务交给他,更不?许旁人拿一些琐事?打?扰太子,以免太子多虑,劳心苦思,身子吃不?消。
故而,太子除了每日在东宫读书,便只有?安心修养,没旁的事?了。
太子虽是太子,却是被架空的,毫无权利的太子。
无疑,皇帝是宠爱这个太子的,时常来看望他,但凡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送去?的地?方就?是东宫。
宠爱太子,却又迟迟不?让太子接手政务。皇帝对太子的这个态度让前朝的官员们都十分费解。
至于皇帝宣称的让太子安心休养的理由,其实?也并没有?多少人信。
太子读百书,习六艺,也没见有?一点敷衍含糊,其他皇子该如?何他就?如?何,课业之?繁多,自身之?勤勉,似乎也没有?多“休养”。
皇帝的行为决定了前朝后宫的人们的态度,皇帝的态度尚未明?朗前,大部分人都还处在一个观望的状态。
再加上皇帝严禁无关人等打?扰太子,东宫这里其实?有?些冷清。
不?过容时倒没有?什么感觉,他从?未在意过其他人对他的看法,欣赏也好,鄙夷也罢,不?过都是东宫树稍刮过的风,散去?之?后,便无迹可寻。更不?可能在容时的心中留下一点印记。
又过了片刻,太子的寝宫外传来一阵动静,这个时辰,来东宫的,只会有?一人。
容时眼睑轻抬,转出寝宫,果然院中看见了稳步走来的景淮。一低眉,便对上了景淮的眼。
景淮目光微顿。明?朗的春光下,站在廊下往外看过来的少年映在景淮的眸中。这少年生?得风华独绝,眉目俊秀明?艳不?可方物,眼中神光流转间,春色也收敛了。
然他的眉梢眼角却又透着清冷疏离,观之?不?可亲。
景淮目光略略移开,往下便看见了容时线条流畅的下颌,以及修长瓷白的脖颈。
两人对视一眼,景淮先出声:“太子殿下。”
容时停下脚步,站在廊下凝视着他,旁边一树盛开地?正旺的桃花悠悠飘落两瓣,穿过两人之?间的咫尺距离,在空中打?了个转飘远了。
“先生?。”容时尽量端着嗓音,可景淮还是从?这两个字中听出了些许不?一样的欢喜,很淡的一点点,却极戳人心扉。
景淮嘴角微微上翘,笑道:“走吧,去?书房。”
容时点头,正在这时,李成水捧着一件大红猩猩毡斗篷赶上前来:“殿下,小心冷。”
容时并未瞧他,只冷声拒绝道:“不?必。”
李成水站在原地?迟疑,正左右为难,景淮忽然对他伸出手。
“给我吧。”此时,景淮的声音在李成水听来便宛如?天籁,他松了一口气,走到景淮身边。
“春寒料峭,殿下还是应当珍重身体。”景淮从?李成水手中接过斗篷,斗篷入手沉重,手指触摸之?下只觉柔软顺滑,是千金难买的贵重东西。
容时沉默不?语,并未许可,也并未拒绝。
景淮又定定瞧了他片刻。
不?觉间,当年那个瘦小的孩子已?经长大,情绪也已?经能够很好地?掩饰。眉目冷淡,面上也不?露分毫,便是景淮也不?能看透他心中所想。
五年时间过去?,这孩子的心事?还是一如?既往地?藏得极深。
景淮亲自将斗篷替他披上,又低头仔细与他系那很红色的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