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年岁虽不大,然而身量却比黛玉足足高了一个半头。此刻黛玉娇娇软软的身子伏在林泽怀里,哭得泪珠滚滚,不一时,便将林泽胸前的那一片锦缎给湿了透。林泽抚了抚黛玉的鬓发,见她哭得狠了,喘息渐重,心头一凛,轻轻地拉开了黛玉。
黛玉被林泽轻轻拉开,脸上却顾不得哭得一片涨红,只含着哭音仍道:“哥哥是不是厌了玉儿?玉儿日后再不淘气了,哥哥……哥哥!”
林泽被黛玉这一哭,心里大为心疼,只好蹲下身去看黛玉红通通的眼睛,伸手揩去黛玉眼角垂垂欲落的一滴泪珠,握在手心里只觉得烫的很。便放柔了声音道:“玉儿别哭了,我只去京城极短的时日就要回来的。这儿是我的家,我怎么会不要呢。”又轻声安抚道:“玉儿是我的妹妹,我疼爱还来不及,哪有厌弃的。你这小淘气,净日里只拿话来堵我。”说着,便伸出手轻轻地刮了刮黛玉的鼻尖,见黛玉脸颊飞上一抹晕红,心里已放了一半的心。
黛玉却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双手拉着林泽的袖口撒娇道:“哥哥带了玉儿一道去罢,玉儿听话得很,人又一点点大,装在车里船上轿子中,都很轻的,哥哥就允了罢。”
若不是时机不对,林泽真的会笑出声来。见黛玉睁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清澈的瞳仁里满是坚持,只好硬下心肠:“玉儿又胡闹了。”见黛玉咬了下唇一副要哭的模样,林泽忙抱住她道:“若不是先生要去京都,谁还去呢!我又不是游山玩水的,去京都必是先生为我考量,要教导我功课才让我一道儿去的。你去了,我却忙着功课学习,哪里顾得上。”说着,又摸了摸黛玉哭得滚烫的脸颊,笑道:“何况,我们玉儿这样好看的女孩子,正该养在深闺才对。怎好和我一同风餐露宿抛头露面的?”
“哥哥……”
“撒娇也无用。”见黛玉拖长了声音,可眼中的泪水终究被劝退了下去,林泽长吁了一口气,不由地被这撒娇的小人给逗笑了。“你这样,被别人瞧见了还以为是我要一去不回的呢。”说罢,又想了想,如今已是往冬天里过的了,想必今年不一定能赶得及回来过年。但是,又想到黛玉的生辰还有大几个月也就到了,便笑道:“我只应承你,纵使我年底不能回来,你生辰,我却一定回来的。”
“哥哥说话当真?”
“自然当真!我何曾骗过你。”又笑着摸了摸黛玉的发鬓,见她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才转头对白果、白芍道:“你们自去收拾我的衣物,我且先带了姑娘去太太那里回话。”
白果、白芍忙应下了。待得林泽带着黛玉往贾敏那处去,才站起身对视一眼,不由地生出了几分别样的心思。
白芍笑道:“姐姐是大爷身边最得用的可人儿,如今大爷要往京城里去了,自然少不得姐姐服侍。可惜我却没有这个福分,大爷却很不必我来服侍呢。”
这话说得又酸又涩,白果听了心里只发笑。她也曾因自小服侍大爷而想过这些个,只是自打那一次被大爷冷喝了一顿,这心思自然也一并收了起来,再没有想过了。如今听得白芍阴阳怪气地说着话,又见白芍眉眼间的神色,想必也存了这么一段心思,只想着:我和她自幼一起服侍大爷,我是外头买来的丫头,她却是府中的家生子。论得用,却是她比我得用得多。我虽也想过这样的心思,只是如今已经淡了,何况大爷年纪尚小,她年纪也不过和我一般大小罢了,如何这么着急了。又想着:我和她服侍大爷也是一场情分了,不如提醒她一二,免得日后被大爷发现了这些心思又要挨训。
白果便轻轻地笑了笑,只道:“你也不必说这些,大爷如今出远门,太太必是要选了放心妥帖的人跟着才好。”见白芍听了这话,眼中有些得色,便劝道:“你也别净日里想这些,大爷才多大呢,你就存着这一段风流,若叫大爷或太太知道了,少不得也得挨一顿。”
白芍听罢,脸色一变。她如今虚长了林泽二三岁,模样标致又做事体贴。素日里在林泽院中当差,就是太太那里三等的丫鬟还要叫她一声姑娘,二等的丫鬟里年纪小些的还要称她一声姐姐。她早把自己当成了林泽院里半个主子,如今听白果这样一说,心里哪里肯依,只横眉竖目地就要发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