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蔚合上眼帘,忍住心口突生的锐痛。
她也是那个被动者。和程伊不同的是,她早就知道会分开,一直在等待审判,而程伊是在地久天长的美梦里被一巴掌扇醒。
“还记得我们高中的时候,隔壁体委劈腿,甩了班长。她大哭一通,我们都去劝来着,过了一阵他们复合,我说班长是不是找虐,你还跟我说谈恋爱就是这样的,愿打愿挨,结果高考冲刺最后一个月,那男的在门口等班长,班长当着全班的面特得劲儿的甩了他。”
“记得,简直是打脸爽文。”吴蔚点头,转身将花瓶的玫瑰取出,开始剪枝换水。
程伊说:“后来她告诉我,和好是因为她不喜欢被人甩,即便是分手,也要是她甩别人。这是尊严!”
吴蔚无语:“你觉得班长说的对?所以这么多年你恨的是祁深洲先提分手?”
“我以前是觉得很重要,异国恋这么久,我闹过多少次分手都分不掉,可能我太适应一闹就会和好的状态,猛然间不能接受说分就真分了的事实。”
程伊多年不提祁深洲,此刻打开来,发现自己并不恨他,只是无法接受那段感情的收梢。
“不止你接受不了,我也接受不了。祁深洲其实......”
吴蔚说到一半又止住了,对程伊那段感情养成缄口的习惯,一时间不能适应,见程伊一脸认真在等下文,她失笑,这妮子还真是口是心非。“祁深洲不像是会主动跟你分手的人。”
程伊冷笑,“用白梦轩的话说吧,‘男人狠心起来,可以是另一个人’。”
只是,他变成另一个人的时候,她还念着过去那个脾气忒大却总在她跟前咬牙服软的男孩。
程伊第一次听到电话那头有女孩儿娇滴滴声音时,眼泪扑簌落下,脾气上来发消息说分手。
异地太容易产生隔阂,她是第一次正经恋爱,祁深洲长得又让人没有安全感,她听声儿脑补了一堆地摊小说的烂事。
那时候她很坚定,分手一定要是她提,她要有尊严!
不接电话,不回消息。
这男的竟连夜飞机飞回国内,到宿舍楼下等她,见着面了也板张脸,一句话没有,毫不绅士地硬拽她到无人拐角,抱起来便往怀里揉,下了狠嘴蛮横地亲,咬到她发疼。
待唇齿间咂摸出泪水的咸味,长途飞行的疲惫和怒气瞬间消退,一字一句对程伊解释室友的女朋友来了,带了个女同学。室友和他女朋友住一个屋,他把自己的房间腾给了那个女孩,自己去朋友家住,只顾着带电脑,手机没拿。
听来是桩无比简单的事。程伊不明白:“那她为什么接你电话?”
“因为你连打了三个!人家以为是急事!”祁深洲又好气又好笑,熟门熟路地摸进她的牛仔裤口袋掏纸巾,手捉弄地给她擤鼻子。
“真心故事坊”公众号有了两个关注者,她开心得手舞足蹈,迫不及待要跟他分享,这种即时性的快乐一旦冷静下来就一点都不好玩了。连续三个电话,那头女声出现时,笑容冰僵,程伊那刻只有一个念头,我被绿了。
异国恋果然不靠谱,接着便被一众电视剧里苦情女主的戏码洗脑,撕心裂肺脑补了一夜劈腿受害者。
那时候他们就是这样,一点点学会异地相处,一点点摸索信任。
柠檬水没了,泡发的果肉沉在杯底,水晶一样透明的黄。
吴蔚续了一杯,“是啊,你看,你们那会就是这样一酸一甜的。两头倔驴,居然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我的视角看,从来都是你闹腾的比较多,祁深洲虽然嘴上不饶你,但行动上都是顺着你的。”
“我不是没良心,如果他不好我也不会谈这么久。”程伊笑,“你知道吗?我和他刚确认关系不到一个月就异地恋了,异地三年,实际朝夕相对,只有他毕业后的半年。”
吴蔚摇头,她不知道。
她回国的时候,程伊刚和祁深洲分,男方是人影也没见着,女方直接选择性失忆,那段画上句号的罗曼史她无从知晓细节。
而学生时代的程伊,特别好面,漂亮的文艺女神怎么好跟酒吧里的男人一见钟情,太野了,不像故事,更像事故。出于自欺欺人的自尊,她对相遇缄口,好在也没人好奇。偶尔提起,就如昨晚在瀚海KTV一样,半开玩笑半讲故事,让人辨不出真假。
不过也是,这玩意本就真亦假来假亦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