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对面的小巷里,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在那畏畏缩缩,直到那辆马车缓缓离去,人才“扑通”一声坐到地上,大喘着气,喘了会,想起什么,气势汹汹直往书铺走去。
想她在那任劳任怨,兢兢业业七八年,连小姑娘的娇羞都赔给他们了。
结果……
她才刚走没满一年,那个被铜臭糊了眼的前东家,就这么把她卖了?
她就说他怎么对她这么热情,明明她当初满心欢喜要金盆洗手的时候,那张脸臭的跟掉了百八十两一样!
原来是在这等她,榨.干.她剩余价值!
商从安一脚踩进书院,要是有可能,最好也能把那个外来的公子哥也给拽出来!
中午的那伙计头一抬就看到人黑着张脸过来,看起来想砸场子,赶忙把老板临走前准备好的东西递过去:“老板说,如果看到你过来,让我把这东西给你。”
“他人呢!”商从安一口气堵在心头不上不下,好歹共事那么多年,她居然不如钱重要?那一个伙同外人坑她?而她居然因为相处七八年,就掉以轻心?“糟.蹋”了一清清.白白的公子。
伙计捂了捂心口,好想知道自家老板到底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把人气得想砸店,他赶忙打开小盒子,恭恭敬敬送到人面前:“老板老家有事,半个时辰已经收拾好行礼走了。”
商从安:“……”
伙计等了会,也不见人拿东西,不解的往盒子里看了眼,孤零零的几两碎银躺在废纸上。
伙计:“……”
好抠。
商从安一手扶额,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位前东家不是个见钱眼开的?
“阿燕,老板那位大财主你有消息吗?”
她放弃了,她觉得去找那大财主算账才比较靠谱。
伙计想了想,道:“不久前,一穿黑衣的来给老板送银子,老板想赚人家住宿钱,给推荐了县上最好的客栈,可那黑衣服的说了句,他家公子的安全岂可儿戏?然后就走了。”
商从安拿着那点钱,走在路上,琢磨着伙计的话,抬头望着宋家方向,县就那么点大,最近又没听过什么院子租出去或卖出去,那不就是住到宋家去了?
住在县令家,怎么也比客栈安全。
此刻,宋家正在自家院子里宴客,来的都是宋帆曾经的同窗或者相交好友,一众学子三三两两聚一块,对于宋帆,羡慕有之,嫉妒有之,偶尔夹杂着可惜。
“宋兄,人中龙凤,想必将来必定美娇娘相伴,哪向我,早早娶了个母老虎回来。”一青衣男子执着酒杯叹了口气。
宋帆站在树下,天色已晚,周遭灯火点起,忽明忽暗的,人一张脸隐在树下,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人拿着酒杯的手青筋微露,似乎捏的很用力。
“方阶啊,当初到底是谁急哄哄的,嫂子刚及笄就把人娶回来了?”一人打趣着刚刚吐槽自家夫人的人。
方阶一张脸立马面红耳赤,磕磕巴巴着:“我……我那不是怕……怕……”
他不知道怎么说了,干脆转了话题,“不说了,宋兄,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宋帆闻声,放下酒杯,淡淡应了声:“嗯。”
“我记得宋兄是有婚约在身吧?”另一男子想了想,忽然道,话音落,几个学子齐齐看向宋帆。
方阶立马惊了下,好奇着:“啊?我怎么没听说过,哪家姑娘?”
宋帆手捏了捏,眉头一皱,转身就要走。
几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又转头看向刚刚说话的。
那人拄着下巴,细细想了想:“好像听说是一商户人家。”
“商户人家殷实,也不算什么差的婚事,宋兄怎么一脸不满的表情?”方阶困惑着。
另一人立马道:“你傻啊,以宋兄如今才学,将来前途,娶一商户女,那相配吗?更何况,我等读书之人,哪能被钱财这等俗物玷污?”
方阶:“……”
有本事,你将来别要俸禄!
“那婚事,是县太爷定的,好像是那户人家很早的时候救了县太爷一命,当时,就直接两家定了婚事,虽然没过礼,但口头说了,凡是重信的,肯定会履行。”
“就是不知道那姑娘长得如何?才学又如何?是否能与宋兄吟诗作对?”
“看宋兄那模样,估计长得不怎么样,再者,商户人家,顶多女德女戒什么的,怎么可能跟得上宋兄才思。”
“宋兄不满,直接退了,不就行了?”
方阶还是不懂,不喜欢就早点退啊,省得成怨偶,也耽误人家姑娘。
“那是能说退就退的?救命之恩啊,而且是父母之命,所以啊,可怜宋兄了。”
方阶:“……”
他可怜那姑娘。
宋帆脸色不佳的快步走着,对于那亲事,他的确不满意,可也的确没法退,以前是不被允许,现在是不能。
他走到拐角处,忽然看到窗边一女子巧笑倩兮,温婉柔顺,他脚步慢下,看着女子跟他娘相谈甚欢,神情渐渐柔顺。
“公子,老爷叫你过去,说是青山书院的监院到了。”一下人忽然过来道。
宋帆一听,立马又转身向着正厅走去,他有意入青山书院,而提前在监院面前露脸,能让他入书院的过程顺畅点。
正厅,他爹正在跟一男子交谈,男子眸色微敛,低头饮茶,举手投足间皆有礼有度,一席黑色长袍自然垂着,沉稳内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