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公主。
一个所得圣宠冠绝古今的公主。
若是在一月前,有人与他们说,一介孤女会成为公主,恐怕所有人都会哄堂大笑。
可如今,最不可思议的事却变成了事实。
前几日圣旨传出宫禁,文武百官,勋贵清流,第一反应皆是不信。
直到第二日早朝,有人大着胆子问皇帝此事是否为真。
皇帝道:“朕已封柔嘉为临安公主,诸位以后当视她为朕之女,不可怠慢。”
传遍了长安的流言竟真是现实,众臣心中哗然。
有朝臣想谏言临安公主逾制过甚,理应消减,可到了开口关头时,竟发现逾制之处太多,不知从何说起。
下朝时,许多大臣围在了德亲王身侧,感叹道:“王爷,依陛下对临安公主的宠爱,你被罚的不冤。”
提起这事,德亲王面色难看,他身为皇帝叔父,却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假公主被罚,在宗室朝臣中落了大面子。
德亲王心情十分不佳,但此刻周边人员混杂,他也不敢说些什么,只摆着一张可以滴出水的沉沉脸色,让其他欲靠近的官员纷纷停下了脚步。
走出殿外,他的身旁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王爷想必十分不平吧,陛下也真是糊涂!”
德亲王循着声音看去,发现方才是太傅在与他说话。
太傅今岁已年过古稀,乃是三朝帝师,积威颇重。为人向来守旧迂腐,见不得有违反礼制之事发生。
德亲王操持一些宗室事务时,与太傅有过一些接触,知道他不会将他们的谈话外泄,便也阴郁着脸说:“陛下还是太过年轻了,竟然将一个野丫头封成了公主,太荒唐了!”
太傅肃着脸点点头:“封一个无功的外姓女为公主也就罢了,竟然还位越亲王。老夫回头一定要劝谏陛下,不能坏了祖制!”
听到位越亲王这四个字,德亲王越发感到面上挂不住,他是世宗之子,先帝之帝,当今圣上的叔父,活了四十年,却被一个横空出世的野丫头压在了头上,这让他如何能忍。
德亲王对太傅道:“太傅大人若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助,尽管来找小王,匡扶君主乃是你我之责。”
他就不信了,到时候朝中重臣纷纷反对,陛下还能继续执迷不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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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以太傅为首的朝臣纷纷上书,劝谏皇帝勿要纵宠临安公主无度。
众臣未想到,皇帝将折子留中不发不说,反倒又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皇帝将于冬至日在宫中设宴,宴请百官及其家眷,以庆临安公主得封。
皇帝的态度很明确,是要将临安公主的待遇礼制给彻底确定下来,再不可动摇。
届时朝臣若去赴宴,即等于认可了临安公主的地位,若借故推脱,则有藐视圣上之嫌。
“陛下好狠的计策。看了是一门心思要纵着那野丫头了。”太傅叹气,极度不愉。
此刻与太傅对坐饮茶的是丞相傅醇,闻太傅此言,他眸光微闪,啜饮了一小口茶后道:“天子当阳,自是乾刚独断。听闻镇南王不日将携子上京,太傅到时可以一见,尔时,大人的烦忧或可解决。”
傅醇的语气意味深长,似有所指。
太傅听了,抚着长须,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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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今日下了早朝之后,直接回了长生殿。
“柔嘉。”他轻唤她的名字,“柔嘉。”
可在殿内转了一周,也没见到苏容臻的身影。
“公主去了何处?”皇帝问值守的宫人道。
“回陛下,殿下应当是去了御花园。”宫人答道。
皇帝转去了御花园,隔很远就看到了樱绯色的裙裾自花丛中蹁跹而出。
走进了些,才发现苏容臻正高站在秋千之上,前后荡着。
苏容臻两手握绳,让身后的乐言推着自己,每次都荡到最高处。
秋千速度极快,她似是很喜欢,看起来十分开怀,泠泠的笑语都揉碎在了风声里。
粉面绯裙的小姑娘映着似火红梅,笑靥如花,真真是最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会柔情宛转,眼波化水。
“柔嘉,先下来吧,朕怕你摔着。”皇帝柔声说着。
苏容臻看着皇帝,拈花一笑。皇帝只觉一瞬间眼前似春色醉人,心湖波动之时,竟没想到苏容臻就那么在秋千下落的途中径直如飞花一般,飘摇而下。
皇帝忙张开双臂,将小姑娘稳稳地接住了。
“你总是这么让朕担心。”皇帝在苏容臻耳边抱怨道。
苏容臻落入皇帝怀中,感受到他身上的温热之意,鼻端亦萦绕着浅淡的龙涎香,心跳莫名就无法控制了。
她咯咯笑了起来:“那陛下可得看好我才是。”
苏容臻话语间眉目光华流转,将她稚嫩却精致的眉眼映的越发夺目,口气颇有几分恃宠而骄的意味,但皇帝却爱极了她这副娇矜的模样,不忍有一丝责怪之意。
“柔嘉,冬月初七冬至日,朕要宴请百官,为你祝福贺喜。”皇帝将她小小的身子小心抱于怀中,温柔地抚着她的肩背。
“这样会不会有些太过隆重了?”苏容臻趴在他的胸前,微颦道。
皇帝低下头,看到阳光将她脸上细小的绒毛映成了金黄色,真是可爱极了。
“怎会,朕的公主,安心受着便是,以后的这般事,还多着呢。”皇帝微笑道。
相比初入宫以来,苏容臻眉宇间隐隐的怯然和沉丧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美目中流转的神彩,粲然若星子。
皇帝想,大邺唯一的公主,就该被这般宠着,爱着。
将人世间的一切美好予她,愿她高贵而美丽,自信而从容,慈悯而不软弱,骄傲而不横恶。
这就是帝国明珠的风采。
PS:长安下辖长安县可以理解成今天的长沙下面有长沙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