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得事,反正他回去还是耍。”顾江沐说完,就押着中年男人转身走了。
这地儿离派出所不远,他寻思走过去近,也就没叫同事开车过来。
看到顾江沐走远了,段稷把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另一只手则吊儿郎当地插进了裤兜。
他朝冯淮扬了扬下巴,“走吧,我好人做到底。”
“……”冯淮瞥他一眼,嘴抿得更紧,像条绷着的直线。
段稷看不出他这表情是啥意思,看到绿灯亮了,“快走,绿灯亮了。”
“要的要的,快走。”老头赶着冯淮,“你先走,我后头跟着。”
冯淮不说话,硬是固执扶着他过马路。
刚过完马路,段稷就听到老头在后面骂,“你楞个小心干啥子嘛,老子又不是快死了!”
听他骂冯淮,前面的段稷忍不住高兴,嘴边吹了两声轻快的口哨。
走过巷子,冯淮就停下了脚步,“就到这儿吧。”
“要到了。”
段稷心里暗道正好,他也不想送。
“好啊。”
他看了眼四周,忽然想起任琄好像也住在这附近。
“谢谢。”
冯淮冷淡的嗓音打断了段稷的出神,他表情怪异道:“你刚说什么?”
“……”冯淮眉头又皱了起来,刚想重新说一遍。
“别。”段稷连忙抬手阻止,“我听了隔应。”
“你们回家吧,我先走了。”
老头想起还不知道段稷名字,他又问道:“瞧我这记性,你叫啥名儿都忘问了。”
“段稷。”段稷回道。
“段吉,段吉,好名字好名字。”老头捏捏段稷的手臂,“吉娃娃,那有空去我们屋头吃饭。”
段稷:“……”
“大爷,我叫段稷!”
老头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段吉嘛,我晓得。”
段稷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冯淮看他一眼,然后朝自己外公解释道:“是社稷的稷,不是吉祥的吉。”
“哎呀,听不懂,我没读过书。”听到他们这种咬文嚼字,老头就很是头疼,“不都是一个音啊?叫啥子不一样嘛。”
你都把老子改成畜生了,竟然还说有啥子不一样?
段稷翻了个白眼,简直无语透顶。
“您直接叫我名字吧。”段稷道。
老头脸一沉:“那多生疏。”
段稷:“……”
我们好像本来就不熟。
算了。
段稷懒得耽搁时间,反正以后也不一定能见得到面。
“那我走了。”他道。
“要得要得。”老头热情道:“有空来屋头吃饭,吉娃娃。”
已经走出一段路的段稷忍不住扭过头,无奈道:“您还是先把我名字叫对再说吧。”
而且,对着你外孙那张冰块脸,他恐怕要消化不良。
段稷默默在心里腹诽。
“我没叫对吗?”老头问身边的冯淮。
冯淮嗯了声。
“不都是吉吗?”
“是稷。”
“吉啊,是吉啊,哪点叫错了?”
“……”
老头看了眼冯淮,“你啷个不说话了?”
冯淮手摸进他外套的兜里,从里面摸出一包五块钱的硬壳朝天门,迅速往经过的垃圾桶一扔。
刚扔完,头上就挨了一下。
“龟儿混账!”
冯淮也不躲,就直愣愣地让他打。
“你就气死我吧!”老头想拿拐杖抽他,但真要打的话,他又挺舍不得。
“回去不准吃饭,败家子!”
“嗯。”冯淮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又扶着他外公的手臂往前走。
段稷回到家,刘兰心还在厨房忙活。
在茶几上做作业的顾思看到段稷进来,转头朝厨房喊了声,“他回来了!”
“哪个回来了,你老汉还是你哥哥?”
刘兰心匆匆忙忙走出来,看到是段稷后,她脸上瞬间露出笑容,“还以为你今晚上又不回来。”
“过来我看看你的脸。”
段稷:“已经好了。”
刘兰心端详着他的脸,“还是有点肿。”
“红花油擦没得?”
“擦了。”段稷面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晚上洗完澡再擦点。”刘兰心道。
“好。”
段稷把手里的塑料袋地给她,“顾叔叔让我带回来的,他有事先回派出所了,要晚点回来,让我们先吃。”
“又有啥子事嘛。”刘兰心笑容淡了下来,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他那个工作就是烦人,好不容易下回早班,又要耽搁到半夜了。”
她一边抱怨,一边拿过塑料袋看了眼,“哎呀!你叔叔买漏了,鱼佐料都没买!就买了大蒜和醋!”
“叔叔遇到个抢钱的,可能是没想的起来。”段稷替他顾叔叔解释了句。
“算了吧,他是个什么德性,我会不晓得。”刘兰心讽刺道:“都快把那局子当家了,哪还想得到屋头嘛,我让他搬进去住,他又不干!”
段稷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他真搬到派出所,你又想得很!”埋头做作业的顾思突然冒了句,“上次你们吵架,我老汉跑派出所去住到,晓得哪个成天都在念哪阵回来哦!”
“死丫头,我一天煮给你吃,结果你就晓得向着你老汉,既然要楞个,以后你干脆别认我这个妈!认你老汉一个人就行了。”一通骂完,刘兰心又不禁笑了。
“本来我今天还想弄麻辣鱼的,现在还是算了。”她朝段稷笑道:“还是弄糖醋鱼,你哥哥起码不会惹我生气,我弄来他一个人吃。”
段稷心里咯噔一下,想起顾思说今天刘兰心让他回来吃饭,要弄糖醋鱼,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刘兰心絮絮叨叨地进了厨房,段稷往沙发上看了眼,发现顾思神色不自然地垂下了头,像是在刻意回避着自己的视线。
段稷扬了扬唇角。
——口是心非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