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塞冬瞪向格劳科斯,格劳科斯还有些发懵,他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正慌张,安菲特里忒也向他望来,让他顿感压力倍增。
安菲特里忒说:“既然你的身份已经被拆穿,你先前所说的理由也一并被推翻了。请你好好想清楚,把你传播谣言的理由如实说出来,否则,你将无法顺利离开这里。”
他说话时,语气冷冷淡淡,态度客客气气,格劳科斯却被他说得浑身发冷。
波塞冬在旁边帮腔:“你赶紧说,再拖拉我又要踹你了!”
那模样,像极了给小情人撑腰。
格劳科斯心中暗骂:呸呸呸,狗男男!
然而形势比人强,他只能跪在这对狗男男的脚下瑟瑟发抖。
安菲特里忒见波塞冬帮忙说话,向他看去:“会害怕么?”
“啊?”波塞冬不明所以。
“我对他很凶。”安菲特里忒用眼神示意紧张兮兮的格劳科斯。
格劳科斯感觉自己没被揍死,没被踹死,但是快被这对狗男男秀死了。啧,怎么回事,在剧院里上演霸道海皇的小娇妻么?竟然还拿他做理由向海皇殿下撒娇,这手段真的高超!
安菲特里忒自然不是撒娇,波塞冬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你凶他是他活该!”
格劳科斯:“……”感觉有被伤害到。
安菲特里忒早料到他的态度,他会提出这个问题,也是想要波塞冬自在一点。自从格劳科斯出现,他感觉冬在他的面前变得拘束了。
“在我看你收拾他的时候,我也只会从你的角度去思考,因为你对我而言是不一样的。冬,你不必担心你在我眼中的样子,既然我们是朋友,你可以放心地把自己展现在我的眼前。能接纳的,我接纳你;不能接纳的,我们互相磨合。朋友,不是这样的关系么?”
他看人的时候,灰蓝色的眼睛像明镜一般通透。
他的心也像一块镜子,那样纯粹,不染尘埃。
波塞冬被他的诚挚打动,那一刻,他险些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脱口而出。
然而就在此时,跪到腿麻,身体险些栽倒的格劳科斯引起了安菲特里忒的注意。他收起语气里那稀薄的柔和感,声音冷冷道:“还没想好?又在编造什么理由?波塞冬的名声已经够不好听了,你诋毁他到底有什么图谋?还是说,你真正要针对的——其实是安菲特里忒?”
此话一出,刚刚缓和一点的氛围又变得紧绷起来。
“名声很不好听”的波塞冬骤然一醒,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格劳科斯也是头疼得不行,他针对安菲特里忒干嘛?他都不认识那位海仙女!但要他承认自己就是小心眼针对海皇波塞冬,他又怎么敢呢?毕竟正主就在他面前呢!
安菲特里忒递给他一道送命题,偏偏他还不得不作答。被波塞冬用眼神警告着,催促着,格劳科斯只能狠狠心把眼睛一闭,将一切从实招来。
波塞冬听得一愣一愣,没想到希腊神话的世界,不止女神的报复心强得令人发指,男神也不遑多让。他眼前跪着的格劳科斯就是个中典型。
而且说就说吧,有必要那么反复强调自己费了多少心思讨好,又遭受了多少次拒绝么?谈恋爱的事情也兴哭惨这一套?
波塞冬被他说烦了,打断他:“好了,别说了。你说这么多只能证明海皇确实不喜欢你,你就是自作多情!”
波塞冬意在打击格劳科斯,让他认清现实,不要再碎碎念了。不料格劳科斯竟然如蒙大赦,连声附和他:“是的,没错!都是我在自作多情,海皇殿下一直是坚定拒绝我的!地母盖亚知道,我是真心悔过了,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肖想那位高高在上的男神……”
他冲波塞冬表忠心,意在替波塞冬洗白,不教他往后因为这段情史被他善妒的情人刁难,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悔改之心,希望能够得到波塞冬的原谅。
他这记马屁拍得不准,但波塞冬还是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他不能当着安菲特里忒的面惩治格劳科斯,但他也不能轻易放过他。他虽然不太精通人情世故,但也知道像格劳科斯这样的人,不让他好好长长记性,他下次还敢!
“我建议你自己找海皇坦白,”波塞冬说:“在还没有酿成严重后果的时候,你主动去找他,坦诚自己的错误,你所要承担的惩罚会是最轻的。如果你继续胡来,继续隐瞒,海皇必定震怒,要大海里的浪涛将你撕碎!”
格劳科斯会意,海皇殿下这是在提醒他,该他受的惩罚,要他自己去海皇殿领。他可以向他承诺的是,他如果自己主动认错,所要接受的惩罚是最轻的。
格劳科斯别无选择,只能装模作样地感谢波塞冬的建议,然后像只缩着脖子的乌龟似的,灰溜溜地跑开了。
安菲特里忒总算破解了谜底,原来这场无妄之灾是冲波塞冬来的,而他与波塞冬的那则预言,便成了格劳科斯手中的利刃。
知晓了前因后果,安菲特里忒虽不至于因此迁怒波塞冬——毕竟对方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单纯的不想接受一位男神的殷勤,但他心里总归不太痛快。因为他的心里同样清楚,这段祸事的出现与波塞冬往日玩弄感情的态度脱不开干系。
他既然给了别人希望,自然会在碾碎希望的时候招致报复。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是对于见惯了父神母神恩爱日常的安菲特里忒来说,这样不忠于爱情的男神,是他怎么也不会欣赏的!
波塞冬看出安菲特里忒情绪不高,他想了想,靠过去,伸长一条臂膀,将人脖子揽住,挨近了笑道:“今天我们阻止了一场阴谋,也成功让两位神明避免了流言的中伤,这是一件好事呀!开心一点,安。”
读书时期,他常常和哥儿们勾肩搭背,没觉得这有什么逾矩。在他看来,这是一种增进友情的方式,安菲特里忒却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不自在。
这不是波塞冬第一次勾他的肩膀,他又嗅到了他发丝间的香味,清清的,淡淡的,不让人腻烦。他的呼吸,他的笑容却不一样,像深海里难以触及的阳光,让人无法抵抗。
这一次安菲特里忒没有“礼尚往来”,因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当然,上一次和冬挨得这么近,他的内心也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