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茵茵只在云岭呆了三天,就回了苏市。
莫浩东送走时茵茵,还问周唯:“唯姐,云岭这么好一地儿,你朋友怎么就呆了这几天啊?不是说失恋了吗?我?看?走的时候精气神很?足啊。”
周唯正在顺剧本,头也不抬地回答他,“因为她重生了,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莫浩东脑补能力满分,默默把“失恋”,“重生”,“重要的事”联系在了一起。
脑补出了一副伤心女子卷土重来,马不停蹄回到故土手刃渣男的场面,默默地抹了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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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霍沉野在云岭的最后一场戏,拍完后会提前回苏市。两天后,剧组也会结束在云岭的所有拍摄,转移到深市继续拍摄。
恰好,剧本里,陈年也正好准备和寇云阳分别。
陈年一路南下,中途来了云岭,就是为了参加地下赛车赚些?钱,没想到真的拿了第一,小赚了一笔。
然而还没等陈年把钱花出去,一场发生在瘸子张旅馆里的失窃案,一切都烟消云散。不仅是陈年的奖金没了,还包括瘸子张这些?年的积蓄。
从警察局里出来,陈年和瘸子张静默地走在路上。
瘸子张一瘸一拐,向陈年道,“丫头,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他们去了云岭山脚下的一个小公园。此时正值春天,公园里盛开着迎春花和早樱,孩子们嬉笑着追赶彼此,家长在后面拎着衣服一路小跑。
瘸子张找了张长椅坐下,神情?祥和,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刚刚经历养老积蓄失窃打击的孤寡老人。
瘸子张笑了笑,“丫头,我?这一生就快到头了,阎王爷是不会把我?落下的,我?要那些钱也没用。可是那些赌徒,或许能靠着这个多活上个几年。”
“我?说的是,像寇云阳他们那样的亡命徒,说不定哪天良心发现,还能为社会做点什么好事。”
陈年默默想,她这一生好像也快到头了,如果用那笔钱来治疗的话,她是真的可能能多活几年。
但她不会良心发现。
“傻老头子。”陈年点燃了一根烟,也递给瘸子张一根。
瘸子张吸着烟,微微眯着眼睛,像是享受着什么一样,继续道:
“我?以前追我老婆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山脚下。当时我让我的弟兄们,每隔几步远就插上一个木头,然后用捻线把木头连在一起。到了晚上,我?把她喊到山上来,信号一放,嚯,小木头连成了四个大字儿,只要在山上的人,全能看到我的梦想。”
“我?写?的:家国可期。”
瘸子张憨笑起来,“因为她叫宋家芬,我?叫张建国。这四个字我?想了一个多月,这是我写?过的最有文化的字。后来我俩就成了。”
陈年静静地看着瘸子张,像是看一个另外的人。
瘸子张伸手指着前面的公园,“我?俩的房子,就建在这个公园上。我?当时又瘸,干活也总是受欺负,但是有了家芬以后,心窝子里总是暖烘烘的——俺以后不是一个人了啊!”
陈年弯了弯唇,觉得瘸子张还挺可爱。“后来呢?”
瘸子张笑了笑,笑容里终于带了点苦涩,但也只是一瞬间就消逝了。
“后来,有天我去城里送竹子,那天下了特别大的雨,家芬说让我早点回来,她在家等?我?。”
“再后来......”
瘸子张吸着烟,没有说下去。但陈年看着眼前平地而起的公园,大概能猜到后来发生了什么。
命运再次洗劫了瘸子张的一切,就像现在这样。
陈年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拍拍瘸子张的肩,“行了,走吧咱。”
瘸子张站起来,天色渐暗,草地里的捕蝇灯忽地亮起来。
瘸子张很?惊喜地看着那个灯,对陈年感慨道,“你看?这公园,多好,晚上还有抓蚊子的。以前我?们住在这,晚上那蚊子可太多了。哎,我?总是在想,那几年发展得那么快,家芬如果能多在我身边呆两年,我?们得有多少?事可以一起做啊。”
陈年咳嗽了几下,咳得差点直不起腰。“多呆两年,你怎么知道你们之间不会发生别的事?说不定你看?上别人了,说不定她跟人跑了。”
瘸子张把脖子一梗,一本正经,“噫,那可不会,我?们在一起两年,都没吵过架。”
陈年不说话了。她其实也并不是那么想的,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就变成了那样。
瘸子张的话让她一直琢磨。活着,是不是真的就有希望?
回了旅店,寇云阳正靠在门口,单手插着兜,烟火在暮色中明明灭灭。
见陈年和瘸子张回来,寇云阳吐出一口烟,“查到了吗?”
瘸子张一瘸一拐走进旅店,叹息散在风中,“查出来,就好喽!”
陈年站在寇云阳面前。
寇云阳的狭长双眼微微眯着,视线散漫地落在陈年身上,光是那样站着,就能勾得整条街的女性都移不开目光。
他偏又不在乎。
陈年问,“是你认识的人吗?”
寇云阳道,“应该是吧,毕竟云岭镇也不大。”
陈年沉默了一阵,突然笑了笑,“我?猜到了。”然后转身走进了旅店。
不多时,又拎了个空荡荡的小行李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