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唯如约到了饭店。
饭店位于挽月阁旁边,苏市有名的西郊18号,整个饭店的设计都是民国西洋风,侍者统一穿着洋装,一进去仿佛像时空穿越了般,让人不?由自主文绉绉起来。
周唯是踩着点到,进了包厢,里面已经坐着一圈人:
赵导,陈副导,导演助理,几位有资历的老戏骨,以及霍沉野。
周唯礼貌地向众人打了招呼,落座。
和她预料得一样,这个饭局是剧组演员的开?机前聚餐。霍沉野一向喜欢故弄玄虚,说什么要培养感情?,果然是受原主的浪荡基因影响不?小,说话没了正形。
赵子期导演举杯融洽气氛,“来,这个可不是开机宴啊,就是让大家伙开?机前熟悉一下,大家随意就好,以后开机了可不一定能吃到这么好的啊!”
众人一片哄笑,赵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周唯也跟着大家喝光了杯中的酒。
以前在星越的时候,她都是把酒当水喝,所?以今晚的敬酒环节她完全没有压力?。
仰头饮尽的时候,周唯用余光瞟了一眼霍沉野。他依然是跟昨天差不多的装扮,只是没有再?戴那副金丝眼镜,深邃的五官配上寸头,又凭添几分硬朗气质。
周唯想起上次和宗跃在酒吧的时候,刚好遇到喝醉的霍沉野。
师父的酒量好像确实不?太行,希望今晚别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几轮觥筹交错后,周唯也认识了出演电影的另外几位演员。
一位是毕业于央戏,国民欢迎度极高?的老戏骨冯昆,他在电影里饰演一个瘸子。
这个男人是社会底层小人物的典型代表:他没有文化,只识得几个斗大的字,年轻的时候在山西煤矿里做井下工人,被坠落的石头砸瘸了腿。
他在社会底层沉浮,什么工作都做,终于赚够了钱,遇到了同样朴实,但?全心爱他的女人。两人在山脚下置办了房子,结了婚。
但?两年后的一场暴雨造成山体滑坡,他的一切幸福都永远埋葬在了山脚下。
连带着他未出世的孩子。
后来他用政府补贴的钱,在小镇边上开?了一家破旅馆。给钱就让住,整天笑呵呵,晓得内情?的人都只当他是个傻子。电影里的女主陈年也就是在这家旅馆,结识了同样亡命天涯的寇云阳。
周唯记得剧本里瘸子张的一句台词,“阎王要抓老子下地狱,老子没办法。但?既然都是去,老子就要笑着去。”
他其实活得最清醒通透,并不傻。而?这种和命运对抗的、微小又细水长流的力?量,让周唯记忆很深刻。
或许是因为冯昆选中了这个角色,周唯也连带着对他尊敬起来,主动上前敬了酒。
还有一个还在北影上学的年轻女孩子,在电影里饰演一个叛逆的摇滚女孩。青涩和稚气都写在脸上,在酒局里没少被导演助理劝酒,周唯还帮她挡了几杯。
酒过三巡,桌上的酒瓶倒得七七八八。
周唯一抬头,霍沉野的位置不知何时空了下去,便也借着去洗手间的由头,起身到走廊去吹吹风。
在二楼雅间旁边的凉台上,霍沉野穿着一袭长风衣站在暗色里,肩线挺括,辨不清表情。
周唯找侍者要了杯水,走到了霍沉野旁边。
“不?舒服?”
她把水递给霍沉野,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微明月光中,呈出一种剔透的玉色。
周唯今日穿了露锁骨的裙装,露台风大,她出来前特意罩了件宽大的外套。霍沉野的目光落在那截露出来的白皙脖颈上,忽然想起前几日在周唯家扶住摔倒的她时,落在掌心的细腻微润。
“你怎么出来了?”霍沉野转眼看向别处。
周唯道,“出来吹吹风,顺便看看你是不是醉了。”
霍沉野奇道,“你怎么知道我醉了?”
周唯道,“上次在酒吧......”
她话说到一半,闭上了嘴。
假酒害人,她的酒量是很好,但?架不住喝进的是原主的肚子,她感觉自己的舌头已经开始打架了。
“上次?酒吧?”霍沉野转过头,微微眯起狭长的眸,起了兴致。
那一双眼清亮,冷峻,哪里有醉酒的样子。
周唯轻咳,开?始试图补bug,“我说,上次我们在雪原上一起喝的那瓶酒吧,它?.......”
话音未落,被霍沉野扯着,圈进了他的手臂和栏杆之间。
周唯看着霍沉野那张放大了无数倍的五官,月色下,竟然一点瑕疵都没有,也?不?知试镜那天他用了什么方法,能把这样一张脸化成市井小混混。
霍沉野一副我就静静看着你表演的表情,“怎么了?你说。”
周唯:“......”
她无意跟眼前妖孽纠缠,低头弯腰,想逃出霍沉野的桎梏。
可惜在这个一米八八的男人面前,她的逃脱显得无济于事。霍沉野轻缓扣住她的手腕,声色清冷,“我倒是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拉扯之间,周唯不慎撞上了霍沉野的胸膛。
只是一瞬,周唯看到月光在他黑衬衫的扣子上流转,感?受到他坚硬胸膛传来的微热体温,酒香混上一向沉稳清冷的木质香,有了些禁欲又勾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