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两人圆房,贺云槿就变了?个似的,越发黏着虞姝,恨不得“君王不早朝”。
可是虞姝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又欣喜又悲哀,她何德何能,能以再嫁之身成为她的皇后,得到了他全部的偏宠。
如果只是想要她这个人,已经得到了,也用不着?再这样,如果只是想要虞家的兵权,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原是爱她的。
这样的爱,是虞姝此生都没有感受过的,没有想到,在自己快死的时候倒也有了?一遭。
帝后和谐,本该是大喜事,可凤祥宫的气?氛却不大对劲,尤其是虞姝和身边两个丫头,笑容都不见了?。
凌珠和思岚想到郡主还有不到月余的时间,便如何也笑不出来,面对贺云槿还要做戏,未免贺云槿察觉,虞姝就让凌珠思岚别上前伺候。
这个时候告诉他做什么,反正也是无解的毒,不如让他高兴一月,等?她走了?,他一定?还会遇到心仪的姑娘。
贺云槿也是乐昏了头,被虞姝对他的温柔冲昏了头脑,原本最能察言观色的他,如今却连这样的异样都没有发觉。
他太苦了,从前不仅仅没有得到权势、地位,连自己心仪的姑娘也留不下,如今得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自然是满心满眼都是喜悦,哪里会想这么多。
两人这样愉悦的过了?半个月,虞姝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差了,不能再剧烈行动,动作幅度大些都要喘气?好久,还会头晕。
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这日撑着?身子把凌珠从外边找来的梅花封坛酿酒,宫里的梅花谢了?,但有些地方因为地势高,依旧寒冷,梅花还开?着?,好不容易找来这一些。
“娘娘,您当真?要一直瞒着?圣上吗?”凌珠与圣上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圣上对虞姝的好,有目共睹,比起豫王好太多了?。
“怕是也瞒不住了,你再把顾太医找来,我要吩咐些话。”等?她封存了?梅花酒,已经一身冷汗了?,换了身衣裳躺在榻上喘着?气?,仿佛五脏六腑都在疼。
她向来是最和善不过的,如果不是先惹了她,是绝对不会先欺辱旁人,也不会用权势威压,可这一次,为了能多拖些时日,虞姝用顾太医家人的性命相逼,不能泄露出去,只管告知贺云槿,她只是感染了?风寒,并不严重。
她趁着?还有力气?,留下几封书信,有给爹爹的,娘亲的,兄长的,外?祖父的,还有他的,给他的最多,生怕等?她走了?,他会迁怒旁人。
顾太医是听她的命行事,一家老小肯定得给人家护着,还有思岚凌珠还没有许人家呢……
原来她还有这么多牵挂的事没有完成?,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她只能在信中拜托娘亲为这两个丫头寻个婆家。
贺云槿起初并未怀疑,人生病也很正常,只要细心调理便是,可却没有想到她的病情?却越来越重,到了后边,竟然无法下地。
“太医院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连这样的小病都拖了?这样久。”贺云槿很不满,看着?她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心里被人攥紧一般。
“圣上别急,兴许过两日就好了。”虞姝勉强笑意,唇色苍白的仿佛透明。
她有预感,怕是也就在这两日了。
往常虞姝这样安慰,贺云槿都信了?,可这一次,他心里却开始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他又不知道是什么。
直到次日,虞姝咳血了?,很突然,那时贺云槿在给她喂饭,她虽然吃不大下,却还是努力吞咽,吃的太急,一直咳嗽,直到一口血从嘴里咳出来,沾染到了帕子上,似入雪红梅。
那一刻,贺云槿慌了?神,“怎么会咳血呢?不是风寒吗?”
虞姝还没有来得及安抚,从外边进来的思岚瞧见,到底没有忍住,红了眼眶,一旦这心里头有了?疑影,那便会一直怀疑,贺云槿发现了?不对劲。
“姝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贺云槿放下碗,手?都在抖,再不懂医术,也该明白风寒不会咳血。
虞姝看着?他没说话,他静默了?片刻,大步走了出去,让人把顾太医宣来。
顾太医不敢说,可面对贺云槿的怒火,他也是胆战心惊的。
虞姝咳了几声,贺云槿又心疼了,过去扶起她靠在怀里。
“顾太医,如实、告知圣上吧。”也瞒不下去了。
当贺云槿得知虞姝是中毒,且无解药之后,感觉天塌地陷,整个人脑子都是空的,怎么会呢,姝儿怎么会中毒呢?
虞姝让顾太医下去,顿了顿,才拉着?贺云槿的手?,“是豫王下的毒,我知无药可救,便瞒着?你,希望你能多快乐些时日。”
“你都要走了,你让我如何快乐?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贺云槿目眦尽裂,不敢相信的看着?虞姝。
“月前。”
“是圆房之前吗?”
虞姝默认了,贺云槿疯了,难怪那次虞姝这样奇怪,竟然主动求欢,在那之后,待他也多有不同,这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才对他好呢。
贺云槿半晌没有说话,他甚至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以为他和虞姝要修成正果,一生一世?一双人,以后会永远在一起。
可她却计划着?把柔情?全部给他,如何了?无牵挂的离开。
虞姝嘴角扬起弧度,“这是命数,改变不了?,我很抱歉。”
在人生最后的时刻,能得到贺云槿的全部爱护,已经足够了?,也不枉来人世?走一遭。
“我现在就去把太医院的太医都唤来,我不信无解。”贺云槿说着?就要起身。
虞姝拉住他,“别费力气?了?,如果有解,我也想活着?。”
就是知道豫王的心狠,她才明白是无望的,让他大费周章的去寻求解药,还不如两人就这样安静的过完这最后一月。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贺云槿眼眸通红,到此刻,他还是不能接受她马上要离开了?。
“我一个人难受就够了?,我不仅仅瞒着?你,我也瞒着?爹爹娘亲,等?我走了,你再告诉爹爹娘亲,是我的错,没有好好尽孝膝前。”虞姝的眼泪从眼眶滑落。
她又何尝不想活着?呢?现在的日子真?的很美好啊,贺云槿待她,真?的很好很好。
有了?他,她才明白当初和豫王在一起的时光简直不值一提。
贺云槿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哪怕她说没救了?,可还是把全部的太医宣来,可太医告诉他,此毒真?的无解,却并非中原之毒,他们也只在古籍上见过。
贺云槿失魂落魄的坐在床沿上,虞姝的呼吸很轻很轻了,仿佛随时都能断了。
此刻只觉得人生无望,得了?天下,失了她又有什么用呢?
次日下午,虞姝说要看落日,贺云槿抱着她上了?阁楼,她靠在他怀里,看着?夕阳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