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此事背后的罪魁祸首,便是他心知肚明,也无处讨要说法。
林绍琼长长太息,在林昊为自己擦拭的手上拍了两三,没过几日,把人支去了庄子,只做与家中生意不大相干的一些琐事。
这?厢,秦衎站在窗口,亲眼目送林家的车马行远,才换上严厉模样,唤人来伺候他更衣回宫。
太和殿后的惠芳阁,是皇上闲暇时写字作?画的地方,秦衎拿着干净的帕子替圣上擦手,父子两个才坐在一处,说些无人知晓的贴心话。
“林家让出了两运水道,晋宁的经贸,日后便能有些底细了。”
小几上铺着地图,皇上伸手在一经脉分布纵横交错的名字上点了一指,默言的抬头,与他相视。
秦衎眸子清朗,看清了那点城池:“青州?”
青州是镇北军的钱袋子,宣平侯府又是天家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姻亲,他与邵武林家斗?,争的是大陈财脉,怎么连青州也要去争。
“前?些日子儿子从马赣河回来,拐去了表叔家里一趟,便是崔家施粥救济,也是借着官府的名义……”
秦衎年纪虽小,却也看得清楚,宣平侯府一片忠心。
皇上颔首轻笑:“宣平侯府是祖辈的忠臣,朕倒不担心他们。”
“那父皇的意思是?”
秦衎把那几家有头有脸的都盘算了一遍,青州乃自顾通贸重地,凡是大陈富埒陶白之家,皆挤破头了想在青州插上一脚,但数来数去,唯有崔家是其中能耐最大。
皇上伸出一只手,笑着弹了他一指,嗔怪:“怎么跟你母后一样,傻乎乎。”
顺手在青州的点上划了一个圈:“下一步,在青州设立商市,凡与他国往来通贸,必须在商市备案留名,朝廷不收他们的银子,但每一笔银子,你这?里必须得有数。”
皇上拿方才的帕子替他把衣领露出的一点红痕擦去,最后在他心头点了点。
在那种地方的痕迹没有处理干净,秦衎羞的脸上一红,磕巴的解释:“儿子与林绍琼约在了琴楼……”
林家自诩书香门第,虽做的是商贾铜臭,但硬要揣着礼教规矩,那他就偏要约在不规矩的地方去见面,林绍琼越是端着,就越要往他画好的陷阱里面跳。
皇上又从新净手,用胰皂反复两三次,闻着手上没了那股子难闻的脂粉味,才肯罢休。
悻悻开口劝戒:“便是假戏真做,也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往宫里带,被你母后斥责事小,莫要连累了朕。”
他好不容易才哄得了小荷花重修旧好,定好了再不提东宫那会儿零碎的小仇小怨,再把人惹恼,万一她连儿子也不要,自己可就真没法了。
秦衎愧色凝住,瘪着嘴,无奈点头。
转年三月,在宣平侯府的积极筹备下,东宫章事院在青州设立商市,由太子直接管辖,自此大陈与他国通商走上了正规化,规范化的新阶段。
及至暮秋,晋宁两条运河编归工部官辖,设祁、汾两处漕运局,管理河道维护和往来船只的商贸货运。
而后,太子入六部,正式接手朝堂政事。
世人皆以为太子荒/淫,小小年纪便沉迷酒色,日后难堪重任,不曾想,只短短三载,东宫管下户部结余八千万两银子,国库充裕,经济大好。
芙蓉池边的亭子里,钟皇后一头乌黑的云发散在身后,简单的只做慵懒打?扮,虽已过不惑之年,却因天家父子二人偏疼,未见半分岁月憔悴。
今上未设六宫,偌大的皇宫里无有争奇斗艳,连御花园的鸟雀都不多活跃。
钟皇后听完了前?殿的趣事,笑着把手中的鱼食洒下,引得亭下一片热闹。
玉嬷嬷道:“原先奴婢还念着殿下年纪轻,贪玩了些,到底是咱们中宫教出来的好孩子,得了圣上与娘娘的本事,只教那些文臣武将跪在那儿瞻仰太子的功绩!”
玉嬷嬷是钟皇后未发迹时就跟在身边的老人,说话自然要胆子大一些,有些旁人不敢说的话在她这?儿,也是常有。
钟皇后将手中残存的一点儿馒头屑捻下,拿眼睨她:“你这?老货又装糊涂,他们父子俩合伙做局,哄着不让本宫往邵武跑,你会不知道?太子什么?秉性,本宫清楚,你也不傻!”
叫主子把那点儿小心思戳穿了,玉嬷嬷也不害怕,笑着递上干净的湿帕子伺候。
憨憨的替自己分辨两句:“什么?都瞒不过娘娘,实在是太子年幼,奴才也不忍心让他失望,这?才……”
钟皇后笑着哼她一声,自顾去闲观她的一池锦鲤。
不远处,荷叶田田,一朵盛开的红莲开的正艳,清风吹过,自在水中怒放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