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桂飘香,立于街巷都能闻到桂花的香芬。
清荷环顾四周,她依稀熟悉,西去百十步,站在路口就能遥遥望见高阳书院的汉白玉石牌坊。
朱衣巷的金桂街,唯有富贵门户才住得起的地段,邵武林家,就在此处。
金漆匾额,‘林府’两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门口的两只石狮子脚踩五色绣球,以金丝银线做绘,与门口的玉碧辉煌呼应。
珠围翠绕,绛纱衣,芙蓉冠,数十个奴仆婢女伺候着一清隽公子出来。
肤质皎白,漂亮的桃花眼含着笑意,眉目疏朗,三分富贵气,七分书生意,走至清荷面前,莞尔一笑。
是欣喜,是激动。
那公子脚下有些打晃,唇齿颤抖了好几次,才张口,压抑着内心的喜悦,轻轻唤了声:“——小荷花。”
清荷抬头,见他直笑。
来人是林家独子——林绍琼。
钟雷师承林家,是林老爷子的得意门生,师徒父子,钟雷孤身一人入京后,就将林家当做本门亲戚去走。
娶妻得女之时,林老爷子还不远千里从邵武赶来,为其安坐高堂。
林家在京城的宅子,是除了钟府外,清荷幼年最为熟悉的地方了。
“大哥哥!”清荷眼眸清亮,高兴地想上前拉住他的手,突然驻足,怯弱收手,道了句:“许久不见了。”
林绍琼抬手,张开臂膀想要揽她入怀,眼底复杂,终是拍了拍她的脑袋。
“钟姐姐偏心,见着林家哥哥就是亲人,我这跑腿费心的,倒是外人了。”崔嫡珠笑着揶揄。
只是那与外人相对的,可不是亲人。
清荷听得臊得慌,红着脸,眼神飘忽,不知怎么答复才好。
林绍琼将她挡在身后,笑着朝崔嫡珠深施一礼:“多谢阿珠妹妹了,回头那倾贺坊的金珠头面我让人给你送去府上,日后阿珠妹妹有什么瞧得上的,只管去取。”
崔嫡珠笑的眯起眼睛,目光在他们两个身上转了个来回,也不多留,寻了个由头,上马车离开。
清荷朝身旁看,面露为难。
林绍琼笑着领她入府:“进宫走一趟,动动嘴皮子就得了惦念已久的一套头面,崔家小郡主怕是要回家偷笑,哪有功夫来咱家歇脚。”
清荷还有犹豫,被他几句话搪塞,跟着进了府内。
沐浴更衣,换上在家穿的常服,她才觉得是活过来了。
多年未见,府里指来伺候的还是当初那位宋妈妈。
屋内镜前,宋妈妈立于身后,细细的替她绞着湿发。
“山高水长的,大哥哥就又把您给带来了。”
宋妈妈道:“少爷怕姑娘您怯生,此次来京,素年老人儿都跟来了。姑娘还只当跟以前一样,别外道了才是。”
清荷敛目,没有接她的话。
跟以前一样怕是不能了,钟家出事的时候,林家老爷子亲自北上,领着林绍琼举家迁回。
她跪在雨里不住地磕头,只求老爷子能够站出来,替爹爹说句公道话。
林家的马车窗门紧闭,不留一言的顶着暴雨,驶出钟家的困境。
打那时候起,她就明白了,再好的亲朋,也只是客人。
宋妈妈不知她心里的想法,只当是姑娘久别,有些畏生。
头发绞的半干,还需待会儿才能挽起,趁着功夫,拿了珍珠研磨的傅粉,替她涂上。
衣袖拢起,宋妈妈一眼就瞧见,清荷手腕上的新被打出的红痕。
担忧道:“姑娘身上打破皮的地方,还须得上药处理?才成,几处在手腕臂膀,日后便是自己对镜瞧见,心里也要难受。”
新添的伤痕被热水泡开,结痂的地方泛着白边,拿手一碰,惹得她咂嘴,倒吸一口凉气。
清荷本是不想麻烦林家的人,又怕日后真的落疤,也只得道:“您这儿可备的有生肌膏?借我……”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伺候的大丫鬟禀告:“姑娘,少爷让人送了一盒东西来。”
宋妈妈接过,打开看,笑着道:“倒是主子想的周全,珍珠霜,玫瑰露,生肌膏……合该姑娘家用得到的东西,都给备全了。”
取了生肌膏来,替清荷将各处伤了的地方都涂抹敷上,挽发梳妆,七八个丫鬟跟着,才将人送至前厅。
近至门口,就听到了里面有熟悉的说话声。
“林大哥能够出面,真?是太好了,我还一直念着,这圣旨该怎么去圣上跟前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