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吉祥送回家里后,袁叔万只?在府里陪着?吉祥呆了一会?儿,却是换了一身衣裳又重新坐上?马车进宫了。
虽然袁叔万今日倒的确是想陪着?吉祥呆在家中。可奈何事务繁多,却是半点不可歇息。
太后闻清婉病重之时,其实今日早已经传开了。
毕竟太后如今算是后宫中最受瞩目的一个,又是幼帝的母亲,她的康健安危,牵扯也甚重。
不过?倒是没有多少人怀疑闻清婉此次病重之因,只?因为?先皇驾崩,紧接着?闻家又是出事遭遇灭族,而太皇太后又是被软禁自缢,这些人都是闻清婉最亲近的人,如今接连出事,接受不了打击而病重,倒也是正常。
所以也根本没有人猜测到闻清婉竟然会?是因为?觉得自己逼死了太皇太后,心?虚害怕而病倒。
当然,袁叔万自然知晓。
那一日,闻清婉入得太后寝宫,虽然屏退身边之人方才与太皇太后说的话,可是因为?闻清婉的这些时日以来的异样,袁叔万却是从来没有放松过?底下人对她的注意,而那一日,从闻清婉嘴里吐露出的恶毒话语,也是让袁叔万不由惊诧。
到底是最毒妇人心?,即使先时的太皇太后对待她的态度的确是不尽人意,可是到底还是连着?亲,如今太皇太后一个老人家也落得了这步田地,闻清婉竟然还要跑去如此落井下石,心?肠也的确是歹毒了一些。
当然,闻清婉的这番恶毒行径,倒是并没有让袁叔万过?多瞩目,毕竟是后宫女主,在歹毒的事情?做出来,也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而且,先时他也是看出,这个在皇后时期瞧着?懦弱温和的太后闻清婉,其实私底下并非是这副摸样。
可是,闻清婉会?在知道?太皇太后死讯后,竟然会?跟着?病倒了,这却是让袁叔万有些好奇了。论理,闻清婉这般城府深重又心?肠歹毒之人,既然会?想着?去逼死太皇太后,怎么可能又会?因为?对方的死而感到心?虚呢!
“太后娘娘先时病倒后,却是一直抓着?宫人的手不让离开,更?是让自己宫里的人都守在她的寝宫之中,后来发起高热,烧的迷迷糊糊,嘴里仿佛还吐出了几句避讳之言。”
给袁叔万带路的小太监小声的对着?袁叔万回禀着?。
瞧着?袁叔万认真听着?的模样,他又继续道?:“太后娘娘仿佛是做了噩梦,嘴里只?是嚷着?,让太皇太后老人家莫要找她,她不是有意逼死她的。”
这些话说出来,也算是涉及到了一些不能够对外宣讲之言,而袁叔万脸上?也是微微沉默了一下,最后开口说了一句:“此时,太后宫中的人,是否已经封紧了嘴巴?”
“是,奴才让人办妥了。”
而袁叔万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闻清婉喝下御医开出的药后,倒是高热退下,也渐渐的有了一些神志,她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身下躺着?的华丽的大床之时,眼神中还带着?余悸,方才虽然昏睡的迷迷糊糊,梦中的场景她也已经忘记了,可是她却是知道?,自己是做了噩梦的。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在看到守在她床边的宫人之时,眼睛的瞳孔忍不住缩了一下,方才她病的迷迷糊糊,也不知道?会?不会?说出什么不能够说出来的话来。
她心?里犹豫着?,却是在考虑着?该如何试探这些呆在寝宫里的宫人。
不过?,未等闻清婉开口说话,守在床边的宫人却是发现?了床上?的动静,也看到了闻清婉已经醒了过?来。
那名宫人连忙走到了床边,脸上?带着?关?切开口询问:“娘娘,可是好些了?”
闻清婉的脑袋其实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不过?却也是点了点头,而宫人却又连忙体贴的端来了温水,拿着?勺子往闻清婉的嘴里喂了几勺,只?待闻清婉摇了摇头后,方才收了回去。
闻清婉只?觉得自己的喉咙舒服了许多,方才一直上?上?下下伺候她的宫人,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最为?看重,甚至是当成了自己人的宫人。
虽然闻清婉的心?中,对于这名宫人也并不是那么的信任,但就?目前而言,对方的确是她比较看重之人。
她想了想,轻声开口问了一句:“方才哀家烧的迷迷糊糊的,有说什么话吗?”
宫人刚刚绞了一块温热的帕子走到了闻清婉的床前,闻言脸上?愣了一下,露出了奇怪的神色,开口道?:“娘娘方才烧的太厉害了,一直迷迷糊糊的呻/吟着?,恐怕是难受了,好在御医开的药方极其有效,瞧着?娘娘如今,却是好上?许多了。”
“哦,原来是这样,哀家怎么说自己脑袋这般头疼呢,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闻清婉脸上?微微笑了一下,任由宫人上?上?下下替她拿着?布巾擦脸。
都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闻清婉这一病,却是卧床了数日还未见好,也是因为?这一病,让闻清婉的生活习性上?,有了很大的改变。
往日里,她不喜寝宫之中有人陪着?夜,也不喜寝宫之中掌灯,所以守夜宫人也都是在她寝宫的外间里守着?,以免她半夜起身有什么吩咐。
而自打生了病起,闻清婉却是喜欢让人替她守在寝宫之中,而且每回都起码要有四人守着?,寝宫之中掌灯一盏只?觉得还不够亮,硬要底下人给她的床边也点上?两盏方能够安心?睡下。
不过?,闻清婉到底是主子,在这个人口凋零的后宫之中,自然也无人敢置喙议论。
而闻清婉这一病,宫里宫外之人,多多少少也会?多了一些表现?。
当然,如今她还病着?,来探视的人也都极有分寸,皆是送了礼品表了心?意便识相?退了出去,倒是没有真的去求见过?闻清婉。
而闻清婉也自知如今自己根本没有精力来应付那些对她而言,算得上?是陌生的人,于是听着?下人的通禀,仍然躺在床上?并未动弹过?,也未让底下人将那些探视的人带入自己的寝宫之中。
不过?,那些探视的人中,倒有两波人,让闻清婉另眼相?待过?。
第?一波人却是宫里的贤太妃和淑宁公主,闻清婉倒是让底下人将二?人带到了自己的寝宫之中,说了一会?儿话。
倒也没有再提及过?先时关?于亲事的话题,闻清婉只?是打量着?打扮素朴的淑宁公主好一会?儿,而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和贤太妃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道?谢话,便同意了这二?人的告退之言。
而她自己,则是在这二?人离去后,撑着?手坐在床上?,睁着?眼睛仿佛是在沉思一般,坐了许久之后,方才闭上?眼睛重新躺回了床上?。
第?二?波人,则是来自宫外的官员家眷,曾经的崔夫人、现?在的安王妃崔玉珍。
崔玉珍原本也是随着?大流带着?礼品进宫表心?意,也根本没有想过?太后闻清婉会?接见她。
当她听到宫人出来传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明显愣了一下,不过?这疑惑之色也只?是浮现?了一会?儿,她便是站了起来,冲着?与她一道?儿来的其他官眷道?了一声不是后,便随着?宫人进了闻清婉的寝宫。
闻清婉的寝宫自然很大,虽然如今天气已经有些热了起来,可对于一个病人而言,到底是有些寒冷,故而,寝宫里边的地龙也是烧着?,将寝宫烘烤的的暖洋洋的,也让刚刚走入的崔玉珍有些不适应。
崔玉珍身上?衣物?厚实,乍然进入这暖洋洋的寝宫,只?觉得背上?的汗都要被烤出来了,也觉得喉咙一阵干紧。这会?儿虽然还有些忐忑着?闻清婉召见之意,不过?崔玉珍心?里更?希望闻清婉能够赶紧道?清楚事情?,好让她走出这个并不舒坦的地方。
闻清婉瞧见崔玉珍进来,走到了床前与她行礼,却是十分客气,一面让身边的宫人扶她坐起了身,另一面,却是连忙让底下的宫人给崔玉珍搬来了椅子,又拿了茶水招待。
态度十分亲近和婉,也让崔玉珍心?中的不适之感越发深了。
虽然郭怀远如今是三大顾命大臣之一,而她身为?郭怀远的妻子,会?被旁人这般对待倒也并不奇怪,可是她与闻清婉并不熟悉,如此殷切,却是让她感觉到一丝的不自在。
崔玉珍接过?茶水,虽然喉咙干渴,却也不敢多饮,只?是抿了一下,便将茶盖盖上?,放到了手边,她态度恭谨的开口道?:“不知太后娘娘召见臣妾,是有何事?”
闻清婉未料崔玉珍会?问的这般直接,她原本以为?,崔玉珍进来后,也该是先问候了她的病情?方才会?这般问着?,而她也可以与崔玉珍好好说上?一会?儿话,拉近一些关?系。
不过?,既然崔玉珍问了,闻清婉倒也是笑着?开口道?:“倒是无事,只?是听闻安王妃来看哀家,哀家想着?,虽然与安王妃见过?多次,却仿佛是从未与安王妃好好交谈过?,所以便让宫人请了安王妃进来,可是耽误王妃事情?了?”
“娘娘言重了。”
崔玉珍闻言,连忙开口又是恭敬的说着?,崔玉珍当初也是在宫里呆过?的人,而且是呆在曾经艳冠后宫的宠妃身边,自然不可能真的不懂得如何说话。
她又继续说着?:“臣妾只?是怕打搅娘娘养病,哪里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而闻清婉闻言又笑道?:“没有耽误事情?便好,哀家这成日里呆在床上?养病,倒是无聊了,有崔夫人来陪,反倒是高兴了许多。”
崔玉珍与闻清婉其实根本不舒适,不过?崔玉珍本就?算得上?是八面玲珑的性格,而闻清婉也是个外向性子,若是想要好好交谈上?,也是很容易的。
可是崔玉珍并无想要和闻清婉走近的意思,今日进宫探视,本就?是遵循例常,随着?众人一块儿过?来罢了,虽然闻清婉又对她抛出橄榄枝的意思,但崔玉珍却并不想接下来。
所以,到了最后,崔玉珍也只?是干巴巴的问了一句:“太后娘娘如今身体感觉如何?”
“好上?许多了,对了,听说安王最近还未上?朝,仍然抱病在家,可是身体还未好转,若是需要,宫中御医也尽可请去与安王诊治。”
闻清婉听着?崔玉珍与她不咸不淡的交谈,心?里有一些着?急,连忙又开口说起了其他。
而崔玉珍听了闻清婉的话,依然客套的开口道?:“多谢娘娘,不过?我家王爷倒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罢了。”
“那样便好,那样便好。”
闻清婉笑着?点了点头,一时之间,也有几分尴尬。
最后,在不咸不淡的又说上?了几句话后,崔玉珍倒是起身告了别:“还望太后娘娘好好保重身体,臣妾便不打扰了。”
闻清婉点了点头,心?里既有些惋惜,却又松了一口气。
不过?最终在崔玉珍随着?宫人离开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哀家觉得与安王妃甚是投缘,哀家孤身呆在宫中甚是无聊,倘若安王妃无事,还请多多递牌子进宫来陪陪哀家。”
崔玉珍心?里微微有些沉思,面上?却是淡淡开口道?:“多谢太后娘娘看重。”
崔玉珍离去后,闻清婉的心?里有几分挫败。
她知道?崔玉珍日后的变数,也知道?她日后会?有的造化,她怎么想着?,与这一位玉珍夫人交好,总归是对自己有所好处的。
只?是,这一位,仿佛是十分高冷难以接近,闻清婉心?里倒是忍不住一晒。
不过?,闻清婉对此倒也没有什么再多想,毕竟如今她心?中最在乎的事情?,其实还是该如何去接近袁叔万,若是能够拿下袁叔万,这些人,她又哪里需要这般去接近讨好。
偏偏自从她病了之后,竟是已经多日未曾见到过?袁叔万了。
袁叔万身为?外臣,自然不可能与闻清婉有所接触,也不可能来探视她。一般而言,这种来往,都是由后宅女眷来做,这也是为?何要娶妻的理由之一,不仅仅是需要一个嘘寒问暖且能够传承子嗣之人,对于官员而言,有一位正经的夫人,还可以展开夫人外交。可是定王府中,太妃也就?是曾经的袁太夫人早已逝世,而袁叔万又没有娶亲过?,甚至膝下连个女儿都没有,妾室倒是有,但正经人家也不可能让妾室出来主持。于是定王府里自然没有人主持中馈,对外的交际,更?是仿佛被隔绝了一般。
虽然闻清婉知晓袁叔万日日进宫处理朝政,可袁叔万从来不到后宫之地来,都是呆在前朝御书房里,一时之间,倒真是让她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闻清婉也只?能够在心?中扼腕叹息。
不过?,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最后还是让她等来了见袁叔万的机会?。
小皇帝赵简登位之后,因为?年幼,并没有机会?涉足朝政,生活里最大的事情?便是学习。
虽然如今年纪还未到,帝师也尚未请好,但启蒙习字之事,却是早已经在他还是太子之时,便开始了。如今做了皇帝,更?是加紧了课程学习。
日常学习,负担其实一点都不轻。
而近日,闻清婉病重,赵简却又是一个至纯至孝的性子,虽然因为?闻清婉并不待见他,而底下人也拦着?不许,没有让赵简终日在闻清婉身边侍疾,可是赵简还是空闲时日,便跑到闻清婉的宫中去看望,甚至连闻清婉一日三次的汤药,都是由他亲自看火熬煮了奉上?。
可是,赵简的日常学习并没有停下,功课也十分的繁重,他替闻清婉做的这些,也都是利用自己休息间隙所为?。
如此一来,小小的身体,哪里能够承受得了这样的劳累,闻清婉病情?倒是渐渐好转,可是赵简却是生起了病。
小皇帝赵简生病,其实对朝政影响并不大,不过?到底是皇帝,仍然是大事。
尤其对于如今一手把控着?朝政的袁叔万而言,小皇帝这个时候出了事情?,固然他也能够顺理成章上?了位,但隐患太多,而且名声也不好听,外人只?会?认为?是他为?了帝位而逼死的幼帝。
所以,赵简生了病,袁叔万是第?一时间赶到了皇帝的寝宫里,陪着?小皇帝由御医看了病。
闻清婉收到消息的时候,只?是赵简这边刚刚传了御医。
闻清婉如今虽然能够下床,但身体仍然十分虚弱,她原本也并没有要去小皇帝寝宫的意思。
要知道?如今的天气可并不好,两个寝宫之间距离不算远,也绝对不近,闻清婉一点都不希望因为?没有好好养病而让好不容易好转的病情?又给加重了。
不过?宫人与她禀告的话,却是让她马上?又改变了主意,只?因为?宫人又说了一句:“定王殿下如今正在皇上?寝宫内陪着?皇上?。”
“定王殿下……”
闻清婉脸上?露出了一丝兴奋,她有些紧张的攥了攥拳头,却是开口道?:“替本宫更?衣,本宫要去探望一下皇上?。”
宫人闻言,也没有阻拦,连忙找来了厚厚的大衣替闻清婉裹上?,闻清婉看着?并不算好看的衣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却是自己脱了下来,指了指放在柜子里的另一件淡青色暗纹宫袍,开口道?:“穿这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