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迅速缩手,低声道:“是我。”清雅醉人的嗓音,不是侯希白是谁?
安余微微一愣,任他再次探出手抓住手腕,一把扯了进去。
侯希白放开他,在他身后关上房门,方松了口气,笑道:“小鱼果然是你。”
安余皱眉:“你知道我会来?”
侯希白解释道:“我正为晚来一步没能赶上先前的大战而懊恼时,姑娘们送了琴过来,我嗅到上面有魔门特有的追踪用的香味儿,想着是不是你要来找我,便在这里等着……唉,到底出了什么事呢?你为何会忽然和阴癸派反目?唉,你怎么会如此不智?那可是连我师傅都不敢正面硬抗的庞大势力……”
安余心中升起暖意,打断他一连串的问话,道:“阴癸派的手段我比你知道的更清楚,我会小心。”
侯希白被他打断也不恼,道:“不如你到我的秘巢去住上一段时间,等阴癸派的人离开,我再送你出川……”
安余摇头道:“我明天就走,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帮一个忙。”
侯希白道:“小鱼你说。”
安余道:“把你手上的半卷不死印卷,给我抄录一份。”
侯希白面现犹疑之色,安余淡淡道:“你放心,我绝不会白要你的东西,我会将杨虚彦手中那半卷弄到手,到时候自然也会给你誊抄一份。”
侯希白叹道:“小鱼你误会我了,非是我舍不得,而是对于没有修习花间派和补天阁武功的人来说,不死印法看了有害无益,师娘便是血淋淋的例子,唉!我怎忍心你步了师娘的后尘?我知道你急于提升实力,但是武功一途,最忌急功近利……唉,我该怎么说才好?”
安余微顿了顿,没有告诉这位便宜师兄自己已经拜了石之轩为师,道:“不知道怎么说就别说了,你若肯给我抄一份,我自然会承你的情,若是不然,我也不勉强,就此告辞。”
他对不死印法并没有多少执念,与石之轩侯希白等人不同,他的武功并不是以花间派心法为根基,是以不死印法虽对他有所补益,却不是非它不可。
他修炼的千浪诀并非真的是什么不入流的武功,他好歹也是祝玉妍的亲传弟子,祝玉妍怎会让他胡乱修行?千浪诀起步虽慢,初期威力不大,内力也无甚特质,但是越往深处,便越发博大精深,奥妙无穷,旁的不说,仅内力之浩大,便是天魔大法也难以企及。只因进展太慢,且对资质要求极高,是以少有人练。
水能容万物,千浪诀最大的特点便是可以包容其他任何心法武功,绝不会产生冲突,是以花间派和补天阁的武功在他身上,并不会如石之轩一般,产生两种功法不能相容的问题。因此不死印法对他来说,只能算是锦上添花,谈不上雪中送炭。
是以侯希白若是不肯给他,他也懒得去抢,到底侯希白对他很是不错。若是有机会,倒是不妨抢了杨虚彦的那一半来和他交换。
侯希白见他语意坚决,真要转身便走,忙拦住他,苦笑道:“唉,我总是没办法拒绝你……这个就是了。”
他从袖中掏出半卷羊皮,道:“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再多留几日……听说寇仲和徐子陵近期要去关中取宝,对阴癸派来说,这应该才是当头的正事,所以她们绝不会在成都呆太久。等那两个小子把阴癸派的注意力都引走,你再离开也不迟,不然若是让她们在路上截个正着就不好了。”
忽然听到徐子陵和寇仲的消息,安余微微一愣,然后豁然醒悟,石之轩之所以这么快便要遣他出谷,并不是为了让安余去找不死印卷,而是因为他自己要出门——目标当然是传说中能使人魔功大进的邪帝舍利!
那两个人现在可算是举世皆敌,不仅魔门祝玉妍、石之轩等对宝库内的邪帝舍利虎视眈眈,以师妃暄为代表的正道也将不遗余力阻其入关,加上‘杨公宝库和和氏璧,二者得一可得天下’的传言,天下群雄也蠢蠢欲动,更有李世民等人在关中张网以待……虽然这两个小子屡创奇迹,但是这次连安余也不敢相信他们能取宝成功,便是真能入关找到宝库,只怕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侯希白见安余露出沉吟之色,以为终于打动了他,再接再厉道:“何况我学的是花间派的武功,对不死印法总比你懂的多些,唉,这上面每一句都只有后半截,看得我头大如斗,小鱼你就当帮我参详一下好了。”
安余微微沉吟后便点头答应,随侯希白去了他的居所。
侯希□□研花间派武功二十年,而安余却通晓花间和补天两派武学,两人联手研究不死印法,自然是相得益彰,只可惜只得半卷,是以很多东西也只能凭空猜测,但是即使如此,也是大有所获。
到底不死印法是为了融合补天阁和花间派心法而创,是以安余往往领悟的比侯希白更深更快,他自然不会藏私,便是涉及到补天阁的内容也毫不隐瞒,有多少说多少。这让侯希白又喜又愧,他原是为了帮安余才将他留下来,现在看来,却是安余帮他更多些,这少年悟性之强简直骇人听闻,每每一语便能切中要点,让他茅塞顿开,两人钻研一天,胜过他一人苦思数年。
却不知安余收获更大,他拜师日短,在花间派的武学上有不少懵懂之处,找机会旁敲侧击的问出来后,侯希白无不倾囊相授,甚至问一答十,有人指点自然胜过自己闭门造车,安余的武功便在不知不觉中飞快进步着,剑法上的瓶颈也在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时刻,悄然突破。
时光如梭,原本安余只准备在成都多呆数日,却足足拖了月余,才在侯希白的安排下,坐上出川的大船,经九江,取道襄阳直奔洛阳。
到达洛阳时,时已初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