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安余断然摇头,道:“师姐请自便吧。”
婠婠的判断他是相信的,既然石青璇已然有了退敌之策,再加上一个徐子陵,自然更加万无一失,他无需为山上之人的安危担心。
只听那动人的箫音,他便知道这个恍如空谷幽兰般的女子,喜爱的是远离尘世喧嚣,过最悠然宁静的生活,与花草鱼虫为伍,享受内心的宁静和满足。
安余在音律上的造诣不下于石青璇,是以对这位遗世独立的美女极具好感,但是石青璇的母亲是祝玉妍的宿敌,父亲更是祝玉妍最恨的人,他们三人之间,关系错综复杂,但绝称不上友善。
他在山下,尚可以尽情的聆听石青璇仿佛是来自大自然的最美天籁,亦可以对那未见面的女子心生无限向往,但是一旦上山,便会将这一切如美梦般打破,是以,他虽无法阻止婠婠,却可以不让自己成为另一个恶客。
婠婠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样,道:“罢了,由得你。”
翩然而去。
安余在树下盘膝坐下,静等着婠婠或徐子陵返回。他走的是近乎于由音入道的路,方才听石青璇一曲箫音,获益匪浅,是以需要消化一番。
祝玉妍曾说过,安余最天才的地方不是他的根骨和悟性,而是他的心性,最是心无旁骛。
比如此刻,他既决定了绝不上山,亦认定了山上之人并无危险,那么他便再不会去想诸如‘山上发生了什么事?婠婠会不会和徐子陵他们冲突起来?那四个邪人会不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手段’等等问题,而是安心坐下来,闭目静悟。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破空声传来,从他身侧不远处急掠而过,超出数丈后又倒转回来,在他身前顿住。
只听他在半空中脚不沾地便能身形倒转,且尚能落地如飞花,安余便知道此人武功应该远在他之上,不由微微皱眉,原来他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自己找上门来。
“咦?咦……咦!”
三声阴阳怪气的咦声传来,带着无比的惊讶,赞叹和兴奋之情,让人只听他的声音便觉得毛骨悚然。
“这位小哥,长得好生标致,是从哪里来的呢?”
安余此刻才睁开眼睛,便看见一个身量极高的人站在他面前,唇厚鼻勾,脸如黄蜡,瘦骨伶仃,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眉梢额角满是凄苦的深刻皱纹。一双眼却仿佛打量货物一般,将安余从头到脚一遍遍打量,一面发出啧啧之声。
安余亦学着他的模样,上上下下打量此人,罢了露出笑容来,带着几许羞涩,几许天真,甚至还带了几分淘气和几分满意,声音亦清澈欢喜,缓缓答道:“你从哪里来,我便从哪里来。”
那人露出警惕犹疑之色,向后退了几步,道:“你知道老夫从哪里来?”
安余讶然道:“前辈自己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吗?”
“哈!哈哈!”似乎被安余的回答逗乐,来人大笑几声,声音尖利,如钢刀刮骨般难听:“那么小哥在这里做什么呢?”
安余再次露出笑容:“等人。”
“哦?”来人四下看了一眼,道:“此处荒无人烟,小哥在等什么人呢?”
安余笑道:“谁说没人,你不是人吗?”
“啊,原来小哥是在等我吗?你知道我是谁?”
安余再次打量一番,道:“让我想想……听说你们师兄弟四个,周老叹和金环真伉俪情深,自然不会孤身一人来此戏耍,丁九重爱戴帝冕,那么你就应该是尤鸟倦了?”
尤鸟倦终于变色,之前他只当这少年在故弄玄虚,毕竟他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便是从娘胎里练功也厉害不到哪里去,但是此刻听他说话,分明就对他的来历一清二楚,亦知道在山上的是他们四人,再不怀疑这少年是有备而来。
安余再次欣然一笑,他知道自己武功远逊与对手,但他曾遍读师门藏书,亦包括了对天下各个好手的概述和评价,知道此人最是胆小多疑,若能让他疑神疑鬼,虽胜他仍不易,但是惊走他却不难。
含笑长身而起,伸手拔出长剑,淡淡道:“听前辈足音,似乎受伤不轻。若是前辈完好无损,我此刻自然有多远就滚多远,但是现在麽,我倒要试试能不能将你留下来了……晚辈姓安命余,前辈记住了,莫要去了阴曹地府,尚不知是何人手下游魂。”
见安余竟敢主动出手,尤鸟倦终于相信他不是在虚张声势,忙道:“且……”
“慢”字尚未出口,眼前便只剩了波光粼粼,阵阵浪花拍击之声铺天盖地,尤鸟倦露出惊骇之色,却知此刻便是想退走都不成,腾身而起,幻出万千掌影,迎击上去。
掌风四溢,剑光如雪,两个人都是越打越惊,忽然安余一声轻呼:“啊,师姐,你得手了?”
分心之下,重重剑影中终露破绽,被尤鸟倦一掌拍开剑锋,脱身而出,腾身而起。
安余惊呼:“师姐,快拦住他!”
半空中,尤鸟倦速度巨增,转瞬间便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