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这边,刘长老就是唯一的目击者了。
刘长老是年纪最大的几个道士之一,论起来比奉山还要?大个十来岁,但茅山传承已久,门派里底蕴深厚,道法清正,他后期沉淀下来后又是专门看守神像的人,所?以才能活得?长久。不过及时这样,他也不能妄动道法,并至少三十年他没有下过山,只一心一意地跟神像交感,才能维持寿元到现在。而?且即使这样,他也已经可以看见自己并不久远的死期了——哪像奉山,一大把年纪还搅风搅雨,妄想成为仙神?
一百多年下来,刘长老的记忆是很庞大的,见过的、除过的邪术士都多,甚至很多?都早已经不记得了,要?不是奉山当年挑拨军阀之间的关系,导致战事加剧,恐怕刘长老就算看到照片,也很难从记忆旮旯里翻出关于他的事儿来。
随后,白无常又说起了保家仙那边发?现的事。
在那边,有一位已经顺利化为人形的狐仙见过奉山。
狐仙是只母狐狸,出生以后就很勤勉地修炼成精,好不容易成?精了,就想按照他们保家仙的惯例就近找个村子给里面的村民显灵,争取早点修成?本领,也好找到有缘人讨封。
在那个时候,前朝已经没了,天下大乱群雄争霸,民众苦不堪言。照理说,这正是保家仙能发扬光大的好时机,偏偏她运气不好,连走了两三个小村子,村民都不信什么保家仙,他们信奉一名玄门术士,几乎有了邪教的架势。
本来这母狐狸对人类跟人类之间的事没什么兴趣,可保家仙没人家保,叫什么保家仙?当她把周边村子走了个遍还是找不到可以“插足”的地方时,她就郁闷了。不过她到底才刚“出道”没多久,又估摸着能这么折腾百姓的肯定是个邪术士,在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她也不敢贸然找术士的麻烦,只好自认倒霉,准备换个地方。
但母狐狸没想到的是,在它想离开还没离开时,巧而又巧的正好附近的村子要?搞什么祭祀活动,据说是用生辰八字合适的男女祭山神,那个术士也来了——很年轻的术士——拿着个泥塑的小像指导村民祭祀,最后是把被祭祀的人绑在铁棍上活埋在山上的,而?且那些被祭祀的人简直疯魔,都心甘情愿地去做这个祭品。
活人活埋的祭祀方法让母狐狸打了个哆嗦,她一看这情况不对,也就没敢瞎跑,生怕被那个邪术士逮住了,瞅着在山里找个隐蔽的地方就藏了起来,想等这术士走了以后再溜的。没想到那术士一时半会儿的就在村子里待着了,她就很犹豫要?不要?趁着术士睡觉的时候跑路,可谁能想到,还没等她纠结出来呢,到半夜时,她又发现那个术士压根没睡觉!
术士深夜上山了,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整个村子的人都睡死了似的,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举动。他跑到白天埋祭品的地方,把祭品挖出来,全都让他们平躺在地上。那些祭品奄奄一息快死了却还没死,母狐狸眼睁睁地看着术士把祭品的肚子剖开,先?从里面挖出了内脏来,再把祭品的肚子给缝上,重新埋进土里去。
然后,术士就把内脏带走了。
母狐狸吓得?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几乎是把自己当棵草似的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更别提去仔细观察术士挖出的内脏是什么内脏了。白无常仔细问她的时候,她只回忆着说感觉那个术士好像用刀剖开祭品肚子以后,在里边切了几下,就掏出不知道哪个内脏地拎着走人……她那个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瑟瑟发?抖,直到术士走远了又过了大概个把小时,才战战兢兢地离开。
从那以后,母狐狸就把那晚遇见的事牢牢地扫进了脑海的深处,简直是恨不得?清空记忆,从来不去想它,自己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已经早忘记了的。可是吧,当她看到奉山的照片,却立马勾起了那晚上的回忆,她也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点儿没忘,印象太深刻,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能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当得?到这些消息后,白无常立刻赶回来,全都禀报给城隍爷阮椒知道。
·
查资料的时候,阮椒留意到那几个崭露头角的术士,也有所?对比,盯上了三四个可能的人选,而?白无常带来的消息里提及的那个人,正是他盯上的人之一——刘长老提起过奉山当时依附的军阀是谁,大概做了什么事,跟资料一对,可不就对上了吗?只不过,当时的奉山不叫“奉山”,也不叫“戚二”,他自称是“齐真人”,至于齐真人具体叫什么……那就没有提及。
阮椒暗忖,这个齐真人蛊惑村民祭祀山神、要?求合适生辰八字的人为祭品,无?疑又是一项奉山就是收集内脏那幕后黑手的有力?佐证——他在那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挖内脏了,也就是说,他是从那时开始收集或者开始研究了。
想到这,他微微皱眉:“那位保家仙还记不记得是哪一年?”
白无常回答:“属下大致推算过,应该是在军阀赶走齐真人以后一两个月后。”
阮椒不由冷笑:“他的本事可真大,总是能想到办法达成目的。”
这话里都是嘲讽,让房间里的人鬼神都陷入沉默。
终于,阮椒说道:“白无常,你去知会田宝成?,让他去与玄门那边联系,找可信的门派,让他们挑选可信的人,再定个时间,本官跟他们见上一面。”顿了顿,又说,“你跟本官麾下的鬼神吩咐一声,让他们分别去联络各地的保家仙,让五家族长选择可靠的、能主事的过来。”
白无常小心询问:“不知他们是分批过来,还是一起跟您见面?”
阮椒说道:“逼出奉山的事还需要?他们互相合作,一起开吧。”
白无常:“是。”
说定以后,白无常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