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楚忱洵回过头来,不明白他是何意,便说,“像这类简单的法宝只需特定材料制造施咒便可,你若是想学,师尊可以教你。”
慕尧迟敛眸若有所思,随后摇摇头。既然可以自己学,那便不能麻烦师尊了。
邪祟一般都藏匿在人气低迷的阴暗处,解孙安的宅子一共有五口井,分别遍布在东屋、西屋、厨房和下人们居住的地方,最偏僻的一口在果园。
按家丁所言,婆子和两个丫鬟都死在园中,果园的阴气应该很重才是,楚忱洵指腹附上井口。
这里的阴气甚至还没解孙安居住的东屋浓郁。
慕尧迟有模有样趴在井边,探出脑袋往井中看去,水面晃晃荡荡,底部似乎藏了什么东西。
“小心脚下!”楚忱洵一把揪住徒弟后衣襟,退出几尺远的距离。
刚落地,水井旁暗光闪过,一团血肉模糊的肉球从土中弹射而出,它张着血盆大口,被光照到的那一瞬间,炸裂开来掉落井底。
听着黏糊的咀嚼声,楚忱洵不由看向徒弟,“你方才做什么?”
慕尧迟心有余悸,但还是将看到的告诉师尊,“弟子发现井壁上没有一丝青苔,便想若是井中常年积水又无人打理,定是会积满青苔潮湿无比,不会像这口井一样。”
由于水井的用处不大,解家人并没有用石块镶嵌井壁,这类水井很容易就能长出青苔和其他植物,且井水呈青绿状。
“你呆在此处不要动。”楚忱洵回到井边,里面情况确实如徒弟所说,不仅不见青色,连边口的泥土都略显干燥。
很明显,这是口死井。
家丁在解家的时日不算短,既想灭祟,为何不将这个异点告诉他呢?楚忱洵眯了眯眼睛。
“这里先不管,等天黑了去东屋的水井看看。”
第四个,也就是让解老爷彻底爆发求到原天宗的导火线——那个前两日死在东屋的厨婆。
邪祟在往主人家转移,这次直接让人死在了主家用水的水井,便是在告诉对方死期将到,也难怪解孙安慌神了。
走在路上,慕尧迟问道:“师尊可知那井里的东西是何物?”
“不知,但不管是什么,先不要打草惊蛇。”到了西屋,得知解老爷清醒,楚忱洵跟等候多时的家丁去到了东屋。解孙安一脸疲惫,但还是起座与他致歉。
楚忱洵只说无妨,提出替对方看看的请求,这回解孙安直接伸出了手,男子冰凉的指腹覆在了他腕口上。
闭眼沉默,仙长道:“解老爷身体并无大碍,只是精气神有些亏虚。最近可是……失了血?”
解孙安遗憾地摇头否认,“实不相瞒,逼人适才过不惑年,自家底打实就未出过商,极少受伤。”
“哦?是吗。”楚忱洵像是不信,“那可能是老爷思念过劳才导致的晕症吧。”
“能否说说具体的事宜?”
解孙安想了想道:“大概是半月前,正是熟睡之际,院内的水井传来噗通的落水声,我起身领着仆从到井边查看,却什么也没看见,直到三天后,家奴路过果园闻到了腐臭味,在井里发现了一具死尸。”
“那婆子面容恐怖,尸体肿泡的程度有十几日左右,可与其相熟的婆子说道,三天前还同她睡一间屋,怎么可能死了那么久。”
不是说死状异常的只有两个丫鬟吗?怎么到了解孙安的嘴里,婆子也变得不正常了。
家丁眼神躲闪,默默退了下去。
之后所说于来时听到的大致一样,解孙安嘴唇发白,俯身请求道:“那女鬼已然现身,还请仙长斩妖除魔!免去鄙人和家仆多日的无妄之灾。”
楚忱洵将人扶起,动身到了水井,与果园不同,这口水井的水清澈许多,光滑的石块上有轻微的起苔。
可奇怪的是,此处阴气深重,那井水应该混浊不清,更甚者会散发腐蚀般的恶臭,怎么会……
找到府里的管家,他打算看看死者的遗体,却被告知所有尸身都被做法安葬,若强行开棺,恐会引来冤魂做乱。
“那仙长早些休息,小人先退下了。”
管家佝偻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楚忱洵直到天黑才回西屋,几个徒弟聚在厅房不知在商议什么,闻声打开门。
“师尊用晚膳了吗?”
慕尧迟从最角落望来,然后皱皱眉,师尊这是已经去看过东屋的水井了?
楚忱洵进了屋,拿出避谷丹想放入口中,卫青拦住了他。
“弟子去酒楼替师尊买些吃食回来吧。”他淡笑着转过头,“大师兄,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萧樽点头:“可以啊,只是不知道师尊喜欢吃什么。”
卫青只说自己知道,拉着大师兄就从屋外的围墙飞了出去。
慕尧迟静悄悄走到师尊身边,用眼神询问他,楚忱洵抬手捏了捏徒弟脸颊,无奈道:“怕有危险,就没带你去了。”
“那师尊打算怎样做?”
“迟儿还记得灯会时河边发生的事吗,我打算找到那晚的青年问问。”
慕尧迟不解:“师尊怎知他与此事有牵连。”
“家丁。”那日殴打小混混的人衣着同解府下人颇为相似,像是便服。而灯会是解孙安举办的,街上有他府上的人再正常不过了。
楚忱洵猜想着,卫青和萧樽就回来了,冷风灌入的瞬间,他打了个喷嚏,接过饭盒吃了起来。
师徒六人闲谈一会,各自回屋,养精蓄锐准备明日的除祟仪式,楚忱洵将饭盒拿了出去,一只手揪住了他衣摆。
“师尊又要一个人走吗?”
才短短半个多月,他脸上竟然有了憔悴之色,慕尧迟仔细回想,师尊几乎每天都忙于奔波,少有休息,有时忙到连饭也忘了吃。
“听话,你回去找师兄睡觉,这些日子迟儿不是与师兄们相处得挺好吗。”
楚忱洵不愿带他涉险,他可以带徒弟一起历练,但那是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如今他得清楚局势,再指引徒弟。
慕尧迟沉默片刻,不赞同道:“师兄师姐他们肯定也不想师尊这样,林师叔就不会。”
“林筠韫?”楚忱洵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这次出去的危险系数也不大,“那你便随我一起出去吧。”
想找到小混混并不难,去河边随便拉一个人或许就能问到。
虽然当时人们都不相信见鬼的鬼话,但小混混出事的地方没人靠近,至多在廊道和小亭逗留。
“您说得是李锵?”行人回忆道,“他家就在离这不远的小巷子里,仙长沿着这条路走可以看到,大门挂着红灯笼那家。”
“多谢兄台。”楚忱洵行礼道谢,拉着小徒弟走进巷子,找到挂灯笼的人家,敲响了门。
“有人在吗?”
没有回应,正当他打算明早再来时,屋内发出轻微的响声,尽管很小,楚忱洵还是听见了。
“师尊,里面有人。”慕尧迟手掌贴在木门上,“这门似乎被设了结界,从门内是打不开的。”
楚忱洵没有破掉结界,和他围墙翻入,走进内屋,屋内一片狼藉,桌底趴着一个瘦骨嶙峋的人影。
是李锵,他快要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