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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胡闹(1 / 2)


“兼任御马监,掌瓦剌朝贡事?”徐循吃惊地重复了一遍,“掌瓦剌朝贡事?”

太后也是一脸的无语,她点了点头,“还真是半点没打算遮掩,不是么?”

徐循也只能苦笑了——这事该让人怎么说好?简直粗浅得一点也不像是政治了。

自从罢了下西洋一事以后,西洋诸国?来朝贡的次数也是渐渐减少,从每年一次,到如今几年一次,唯有瓦剌鞑靼照旧还是年年入贡,鞑靼倒还老实,没闹出什么幺蛾子,或者说和瓦剌比相对要老实些。瓦剌自从先帝去世以后,每年使?团人数逐渐增加,时常多达两千余人,一路吃喝索要,沿路接待官吏均是苦不堪言,而?且还经常有肆意偏离路线,勘探周围地理的情况出现?,狼子野心,可谓是昭然若揭。奈何?当时朝中无主——皇帝虽临朝,但年小,太皇太后老弱不管事,太后也没能力掌握大权,就连内阁三臣都是性情稳重的老年人。虽然也不是没有反应,但没有挑起大战的决心,一再容忍的结果,便是如今每况愈下,越发糜烂的朝贡局面。

前?来朝贡的使?团,朝廷自然是管吃管住,而?且‘厚往薄来’,从太祖高皇帝时期起,就是这么个规矩,除了对朝贡物品回?以厚赐以外?,使?臣还都有赏赐发下,这是按人头算的。瓦剌每年拉些不堪用的老马来,换回?去的可是货真价实的银绢盐茶,这都是他?们急需的生活物资。可以说是净赚不亏,所?以每年瓦剌都是积极入贡,当然反之在国?朝这里,此便是对国?计民?生越发沉重的压迫了。

一个朝贡,一个‘中州地半入宗室’的宗室供养,还有一个无底洞一般的边兵财政,国?朝几乎无商税,皇帝如今手松了,一赏便是几百顷地,地少了,官田出息也少了,权贵之家大肆占地也不交赋税,即使?有盐铁贴补,这入息和流水般的花销比,也根本不成比例。别说皇帝,就连太后、徐循,哪个不知道?问题的棘手性?只是她们女流之辈,根本被内阁架空,又能如何??皇帝亲政以后想要改善局面,也是很正常的想法。不过就徐循所?知,他?亲政四年来下达的几项命令似乎都没什么成效。不论?是下令勤练边兵,还是清退侵占民?田,均是雷声大雨点小,底下人敷衍一番,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一次王振自请去管瓦剌朝贡,看来是瞄准之前?唯一没有尝试过的朝贡问题,想要做出点成绩。这本也不算什么奇事,相信受到的阻力也不会很大,瓦剌现?在就是个烫手的煤球,连礼部都不愿管他?们的事。这两千多人到了京城以后,闹出点什么事来都得礼部擦屁股,能撩开?手谁不情愿?——可王振偏偏又还要了个御马监的差使?,这就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御马监听着是不威风,可手底下是执掌羽林三千户所?,有高达两万多名的四卫军,主掌宫廷宿卫,这是禁军中的禁军,天下地位最高的兵士。连国?朝军政,御马监都是有权发言的。虽然王振过去也就是兼个秉笔太监的衔头,但内侍权柄不看职司,只看圣眷,有了皇帝的信赖和支持,起码在瓦剌入贡时,王振肯定是掌握了御马监的大权。这磨刀霍霍的意味,难道?还不明显吗?今年瓦剌入贡一事,肯定是要生出波折来,只怕是没事都要找事了。

仿佛嫌弃自己的意图还不够明显,王振多次对身边人提起,“瓦剌蛮夷,茹毛饮血之辈,四处游牧,如同乞丐一般。即使?有爪牙、利齿,又如何?和广大中国?雄厚军力比较?这等小人,畏威而?不怀德,国?朝以宽待之,只能滋长他?的胆量,无如严苛威吓,谅其也不敢当真和国?朝开?战。”

这话?说得太好听了,好听得让人根本无从反驳——确实就是这个理不假,也就是二十年前?,太后和徐循都经历过这个时期的,不论?鞑靼还是瓦剌,都被国?朝的军队撵得到处乱跑,根本连国?家都称不上,只能算是比较桀骜的部族而?已。

不过问题是,削减瓦剌朝贡所?得的回?赐——现?在基本是个人都知道?瓦剌要这么做了——也要做好开?战的准备吧,就像是两人打架,一人雄壮一人弱小,壮汉先挥一掌打脸了,料对方也不敢还手,便没准备后招,只是在那傻站着等人服输……世上事有这样道?理的么?当然,即使?对方还手了,壮汉也能立刻补上一巴掌。可这毕竟是比喻,打仗哪有这么简单?什么准备也没有,只拿定了瓦剌不会还手,这不和赌博一样吗?

王振也就是这个水平了,虽然在揣摩人心上有些才能,的确把皇帝给掌握住了,但在政治上的表现?粗浅得还不如刚接触政事的太后、太妃。毕竟是没在司礼监里正经当过差,很多事情做出来简直就是荒唐可笑……

可再荒唐可笑又是如何??现?在还有人能管得了他?吗?

“外?廷有什么声音没有?”徐循问着太后,皇帝亲政迄今已经四年,一般说来,政事已经和西苑没有任何?关系了,虽然就在咫尺之间,但若不主动打听,只等着外?头的消息自己传进来,少说也得等上十日八日。

“没听说。”太后说,“也没问……就王振的事,也是旁人告诉我的,拿来和你闲话?一番而?已。”

徐循的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太后的态度很明显,这件事,她绝对不会多管,就等着置身事外?,看热闹不嫌事大。

“姐姐。”她寻找着合适的词句,“毕竟兹事体大……”

“就算想管又该怎么管?”太后的心情显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她啪地一声,把手里的佛珠摁到了桌上,“你我说的话?,难道?外?廷就没一个臣子敢说?他?们说了皇帝不会听,难道?你我说了,皇帝就能听?”

徐循顿时语塞,太后扫了她一眼,“听说郕王已经和皇帝说,想要就藩……不就是你说了那么一句话?吗?多大事?闹得郕王连京城都不敢呆了。就这么个心胸,谁还敢和他?说什么?我是真的纳闷啊,大哥和罗氏哪个也不是这么个性子,他?怎么就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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