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兮莞尔一笑:“我呢,用不着你喜欢,但也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她从座上慢悠悠起身,拍了拍秉德的淡紫色学子服裙摆,同沈薰面对相视,又笑眯眯道:“沈国公位高权重是没错,可他还能一手遮天不成,薰儿姐姐,出门在外,还是要三思而行,到时候回了皇城,千万千万别传出沈四小姐在秉德书院求学期间刁难任性之类的传闻,给沈大人丢了颜面。”
被一个身份卑微的乡野之女指指点点,骄纵成性的沈四小姐怎么能忍受得了这种气。
沈薰恶狠狠指着她:“我沈家在北凉的地位,除了陛下,谁不是低头三分!就连那个盛辰南,都得俯首称臣!你这种卑贱的身份,活腻了才敢对本小姐指手画脚!”
乍一听“盛辰南”三个字,兰兮仿佛被毒蝎蜇了一下,笑意沉了下去,“盛将军的名讳也是你能提的?他俯首称臣?你国公府也配?”
沈薰猛得抬头,她沈家配不配,还轮不到这黄毛丫头说教,气急之下抬手便往兰兮脸上狠狠扇去。兰兮被沈薰打得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上,面上顿时红了一边。
“兰兮!沈薰你疯了?”萧易震惊一下忙去将兰兮扶起,却被她挡开了。
兰兮撑了撑身子自己站起来,敛眉垂目,眼底是透心的冷,与往常挂着巧笑的样子全然不同,他们从未见过她这样。
她眯眼盯着沈薰,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反手扇了回去。沈薰蓦地挨了兰兮一巴掌,尖叫出声,扑倒在桌案上,脸上立马红肿了一块。
兰兮这一巴掌,使劲了全力。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居高临下蔑视她,毫不留情,“沈四小姐可能不太了解我,我可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对于你,我只能说我的巴掌很适合你的脸。”
她又道:“另外,鉴于沈小姐的无知,我只好勉为其难帮你普及一下,尚书府家的三公子,陛下亲封的战神将军,盛辰南,十五岁时便自荐出兵北上平反丰都叛乱,凯旋而归,别说勇谋无人可及,便是这份胆量,当时朝中也没第二个人敢站出来,当年你国公府的人又在做什么?丰都那地方沈小姐知道的吧,妖妖道道阴狠诡异,可偏偏当时只有十五岁的盛将军,一人领兵守住了幽州,朝野都为之惊叹!有他在的这十多年,丰都都未敢有大举动。盛将军征战沙场,守卫疆土,战无不胜,就算是皇帝陛下也对他偏宠有加,你能安心在这习读,吃穿不愁,你得对他感恩戴德,懂么?他对你沈家俯首称臣?你脑子没毛病吧!”
沈薰捂着脸眼眶通红,带着哭腔怒吼:“你闭嘴!你个野孩子懂什么朝堂!”
“嚷嚷什么!”这时一道严厉的声音响起,一个墨色长衫的中年男子踱步而入,束发高冠,剑眉,正是秉德院长水鉴先生,虽已是不惑之年,却难掩住他脸上透出的一股英气,尤其他的眼睛,澄澈如水。走近后他怒声训斥:“四书五经不够背?还有这闲工夫闹腾!”
“先生!”众人忙散开坐回去自己的位子,低着头不敢出声,只有兰兮仿若不见。
见他们都安静了,他才看向沈薰,“沈薰,你兄长来了,在前堂,你过去吧,”他声音严肃,又转头对兰兮道:“兰兮,你跟我过来。”
沈薰暗自瞪了兰兮一眼,朝水鉴点了下头:“是,先生。”
“哦。”兰兮回了她个白眼,跟了出去。
书房。
等兰兮跟进来关上门后,水鉴才回过身看她:“没伤着吧?”
兰兮自顾走到梨花木椅上坐下,一副主人的样子,给自己倒了杯水:“你说呢?”
水鉴扫了她一眼,随即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叹道:“哎,你这个丫头,来我这儿一年了,东西没学成倒学会了跟人干架,你要我怎么跟陛下交代?”
“这次是她无礼在先,挑衅的是她,要动手的也是她,跟我没关系。”她往椅背上一靠,平静地理了理发丝。
“兮儿,你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她口无遮拦,替你给她个教训罢了。”她眼中满是嘲讽,让她说盛辰南的坏话,活该。
水鉴知道她的性子,也没多言,进内室拿了个小瓶子出来,“拿回去擦擦脸,好得快。”他将小瓷瓶递给她,见她还绷着脸,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宫里的人过几日便到了,来接你回去。”
“……”兰兮双手搭在木椅上,闻言沉默了半晌,垂眸低语:“知道了。”
水鉴突然想到什么,转口又道:“沈铮现在就在前堂,会在书院留两日,你若不巧碰见,可千万不能去捉弄人家!”
她抬眸,忍俊不禁:“我跟他无冤无仇,捉弄他干什么?”
“你逃婚的对象,不就是这沈二公子?”
“这事跟他没关系,我只是不想嫁给不喜欢的人而已。”
水鉴瞧了她一眼,屈指点了点她,“你这小丫头啊,”在她旁边的梨花木椅上坐下:“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能逃婚逃到我这儿来,难道是心里有人了?”
兰兮添了杯茶给他,嘴角掠过一抹浅笑,不可置否。
水鉴了然一笑:“哪家的公子?”
兰兮没有回答,兀自在腿上划了划:“我还没见过他。”
“没见过?”
“嗯……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明白得很!”
“到底是谁能让我们兮儿这般上心?”
“哎呀……你别问了,”兰兮难得染上几分小女子的娇羞之态,倏的站起往门外走去:“我在这待太久别人会猜疑,走了。”
推门的手又顿住,回头朝着水鉴扬了扬眉,眼角微挑:“皇叔,明娆姐姐今天探亲回来了,又能吃到她做的饭菜了,你可得多吃点啊!”好整以暇地笑,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水鉴脸色闪过一抹异样,“小丫头胡说什么呢!你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