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约并不赞同温衍那段“剑修有道侣是大喜事”的说法,道理上说不通且不论,修炼一事注定不能心无旁骛,一旦心系旁事必定会动摇道心——不久前的温衍,正是最好的证明。
言语尚且能动摇他的意志,何况是道侣这么一个大活人。
问出雪露膏的事后,萧约自己也愣住了,简直不理解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他当即就想补救:“是我失言,抱歉。”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萧约脑中闪过无数种阮枝可能会有的反应,心虚,惊慌,反驳,质问……
但阮枝皱了皱眉,颇为困惑地道:“雪露膏?”
“……”
她竟然完全忘了!
萧约说不好心底涌现的情绪到底是什么,他看着阮枝茫然地回想着,一副努力回想的神色,冷冷地道:“门内大比第一轮。”
“啊……我想起来了。”
阮枝恍然大悟,不出意外看到萧约一如既往的冷脸,呼吸窒了窒,试探地问,“你是想要回去吗?”
——在她心里到底把他想成什么样的人了?!
萧约脱口就要质问她,生生地忍住了,硬邦邦地道:“不是。”
他别开视线,补充道:“只是问问。”
阮枝好像更惊讶,剔透的眸子在杏眼中转了转,得出结论:“售后回访?”
“?”
萧约不解,“什么?”
阮枝尴尬地笑了笑,目光数度从萧约脸上快速掠过,心说:没看出来萧姓男主这么龟毛,东西送出去了之后还要问清去向用法。
故而,阮枝没直接回答,而是换了个方式:“若萧师兄需要雪露膏,回到派内,我再还给萧师兄。”
萧约本就被阮枝的一系列表现刺激得心绪不平,这会儿火气彻底被“还”这个字挑起来了,眸色深黯如暴风雨前的阴云,表情冷峻,咬字略重,几乎一字一顿:
“不、必。”
说完,萧约便向温衍告辞:“温师兄,我还有事,先回房了。”
场面上的礼节仍是周全。
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是生气了。
温衍想拦却有心无力:“哎,萧师弟,你……哎!”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久久地凝望着身侧的阮枝,见她垂眸沉思,想着她估计是伤心了,便带点小心地安慰道:“阮师妹,你不要难过。”
“?我不难过。”
阮枝抬眼望过来,一脸认真地问,“温师兄,飞舟上有多余的冰蚕丝吗?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此行同门弟子大概都没有特意带冰蚕丝,是桩麻烦事。”
温衍:“……你刚刚考虑了这么久,居然是在想这件事?”
“嗯啊。”
阮枝点头,“不然呢?”
温衍一口老血堵在胸口,沉重捂胸:“阮师妹,你很有大爱。”
就是实在不开窍了一些,难怪追不上近在手边的萧约。
阮枝听了,高兴地笑起来,眉眼生动,姝色鲜活:“多谢师兄夸赞!”
温衍:“……”
好的。
温衍又道了句“不客气”,等两人分道扬镳、各自回房,温衍将灵力流转了两周,静默参悟的途中,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完了!冰蚕丝的事还没和阮师妹解释清楚,明天要是真的闹大了我这个师兄不用活了!!
他瞬间冲出房门,眼看就要到阮枝的房门口,前方拐角处先走出了一道人影。
萧约。
温衍的脚步戛然而止。
他眼睁睁地看着萧约敲响了阮枝的房门,不久后,门被打开。
阮枝从门口探出头来,表情错愕:“萧……师兄?”
萧约没有多言,将手上捧着的一堆瓶瓶罐罐都推了出去:“给你。”
“??”
阮枝当时就方了,没敢去接,手指紧张地捏了捏门扉,“什、什么意思?”
萧约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是气昏了头还是压根没和阮枝计较,再开口语气同先前没什么不同,并不为阮枝的谨慎而恼怒,嗓音清冽若冷泉:“是些伤药和助益修炼的灵丹。”
他将这堆东西放到阮枝怀里,脸色莫测,似乎不大在意的样子,手上力道更是没轻没重,随时都要撤离似的。
阮枝怕砸了这些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丹药,连忙接住,紧接着就看到萧约拿出了一卷轻薄的白纱。
“冰蚕丝。”
萧约道。
阮枝的惊讶已经无法形容,视线在萧约和冰蚕丝之间快速来回移动两圈。
冰蚕丝轻盈柔软,即便卷在一起也不显得厚重,微风稍起便能吹开一捧流动的银河,在灯下望着愈发漂亮。
“……萧师兄怎么突然送我这些东西?”
阮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实在是这件事发生得过于突如其来,萧约又完全没有在其中穿插任何动机解释,“无功不受禄,我也并无可以回礼的事物,萧师兄——”
“不必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