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当年,江家祖辈各个都是清正廉洁的君子?,谁知子孙后辈成此风气,真是叫人扼腕!”
陈首辅摇着头感叹,苍老的面上皱纹交错,扶着手踱回了舱中。那棋局十分玄妙,显然比这外间的争斗更要吸引他。
宗长殊仍旧立于茫茫江面之上,一袭白衣胜雪,朵朵荷花簇拥在他身边,显得分外热闹。
而?他冷清伫立,如同遗世独立的仙人一般。
有女子的惊呼声传来,声线极为娇软,是个男子都抵抗不了。江寒练所谓略胜一筹的宝物,便是一个倾国倾城的乐伎。一个侧影,便知那是个姿色卓绝的美人。
香肩半露,青丝水滑。脸上戴着面纱,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
在场的男子纷纷发出了一声惊叹,无不翘首去看,希望一睹美人真容。
远在小舟上的宗长殊面色寡淡,他热爱医学,解剖过许多尸体,对人体分外熟悉,不论男女,对他们的骨骼结构了如指掌。
故而?不论是多么绝色的美人,看在他的眼中,便如同看见裹着一层皮肉、脏器的骷髅一般,又怎么会被迷惑呢。
一阵哗啦的水声响起,宗家仆人划着一简陋的小船近来,轻唤一声“大人”。
渐渐停在不远处,宗长殊望望天色,也是到离去的时辰了,接过仆人递来的雪白的幕离,就要戴上。
无需向?陈首辅告别,这是他们约定俗成的规矩。棋局不解,陈首辅是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的,故而?不必叨扰。
“好姐姐,我寻你寻的好苦!”
忽然,有人高声唤道。
宗长殊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便抬眼向那画舫看去。
他眼力极佳,见江寒练身后,一鹅黄色长衫的小公子满面微笑?,翩然而来。
他身量秀气,脑后高高拢起一束马尾,整个人又俏皮又精神。
一双盈盈的桃花眼中波光流转,颊边酒窝甜美,一把?拉着那乐伎的衣袖不放,整个人都要黏到她身上去了,站都站不稳,像是喝的太多醉醺醺了一般。那楚公子见美人被如此唐突,急得着急上火,满脸通红,宛如自己老婆被别人轻薄了似的,肥短的手指一指,大声呵斥:
“你是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本公子与江公子说话,也有你在此搅和的份儿?!”
“我说,楚公子,有没点眼力见?这是我舫中贵客,你最?好客气一点。”
江寒练一把?将黄衣少年揽到身旁,肩膀扣得紧紧的,笑?嘻嘻地说,姚盼眉头微皱,却也是笑得客客气气,手里暗暗用力,专挑他的软肉捻,江寒练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是与江兄一般的纨绔哦不,才俊,才俊,楚某失敬失敬,”
楚公子满脸肥肉,换上一副笑模样,两只绿豆眼中却是明晃晃的嘲讽。
“你区区商贾之子?,也敢对我这么说话,你可知我是谁,我爹是谁?”
姚盼踩了身后人一脚,逼他松开桎梏,迎风上前,倨傲地问。
楚公子眯眼,仔细打?量起姚盼,暗暗揣度此人的真实身份。
江寒练连忙拉住她,低声道:“本公子与他有事相商,还请殿下卖我这个面子。”
楚家手中掌握商贾半壁江山,江寒练要用这名乐伎,与楚家换一个交易的机会。
此事若成,他必能扬眉吐气,一洗纨绔印象,在父亲面前挣一个脸,以后看谁还敢轻忽他。
姚盼却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江寒练怒道,“此事于国于民,皆是有利,殿下岂可为一己之私,弃万民于不顾?”
“少用这些大道理来压本宫,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