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白影一?动不动。
姚盼再看的时候,人已然消失了,只余无边落木萧萧下,黑暗中一片寂寥。
姚盼暴怒,关键时刻,果然没有?一?个男人是靠得?住的!
她闭上眼,在心中默默咒骂,努力忽略周遭一切,保持内心的冷静。墨染衣衫尽褪,只有一?条单薄的裤子穿在身上,他?的手,已然缓缓滑到了她的腰上。
就在心脏彻底沉入深渊的时候,姚盼的耳边,忽然响起极细微的,“噗呲”之声,伴随着男子的闷哼,姚盼下意识地睁眼看去。
墨染缓缓低头,瞳孔大张着,那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永远凝固在了脸上。
只见他?那赤.裸精瘦的胸膛上,遍布血痕,像是一张血红的蜘蛛网般。
一?段刀锋透胸而入,尖端粘连着血肉。
他?软软地倒了下来,身体还是温热的,而他?身后,便是宗长殊那冰雪一般的容貌,月光从他的墨发上洒落,盈盈散发着光晕,宛如天神下凡。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袖角如同流水一般落下,遮住了五指。
这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后面,一?刀送入了墨染的后心。
*
姚盼呆呆地躺在地上,身上盖着一?件雪白的外袍,外袍间尚存着一?段薄荷香气。
方才宗长殊随手脱下了外衣,将她严严实实地盖住,看都没看她一眼,便蹲下身,把?刀从墨染身上抽出。
他?用一张洁白的手帕,擦了擦那把刀,动作颇为优雅从容,像是对这种事很?是熟练一?般。
而后,从姚盼的身边,慢吞吞地拖走了墨染的尸体。
宗长殊的侧脸,十分的淡然冷静,他?完完全全无视了姚盼,没有过问她任何事,连安慰的话?都没说一句。
玉葫芦滚落在地,他?毫不留情?地踩了过去。
一?双雪白的靴子踏过地面,有?种沓沓之音,他?手中所拖的尸身与草叶摩擦,发出细碎的声音。
一?步步地走出了姚盼的视野,直到再也看不见。
等四肢百骸的药力消散得差不多了,姚盼才缓缓坐起身来,指尖还有?些发软,她的衣衫,已然破碎到了不能穿的程度,只能随意用宗长殊的衣袍裹着,不至于露出太多的肌肤。
姚盼捡起地上的葫芦,揣进怀中,这可是重要的罪证。她的鞋,方才在挣扎之中,不知被蹬到哪里去了,是以,只能赤足行走在长草之中,披散着头发,沿着血迹,追寻着宗长殊的踪迹。
那人该不是抛尸去了吧?!
待她找到宗长殊的时候,姚盼发现,青年的身形被长长的枯草掩盖,似乎,是正坐在草地之中。
姚盼的喉咙里干哑非常,便没有?呼唤他的名?字。
她直接走了上去。
待看清他?在做什么的时候,姚盼猛地后退一?步,瞳孔大睁,狠狠地捂住了嘴,以免惊呼声泄露而出!
还有?什么,比眼前这一?幕,更加令人惊怖恐惧的。起码姚盼过往二十多年加起来,都没有?此刻心惊动魄。
宗长殊,竟然在分尸!
他?修长的十指间,握着一?把?刀,用力得?青筋凸起,重重朝着那具尸首,砍了下去——
鲜血四溅。
他?斩断了墨染的手臂。
而后,是另一只。
紧接着,是他的脖颈,胸腔,大腿,胯骨,胫骨……
匕首反射寒光,映出青年血红的双眼。
杀!杀!杀!
“哥哥,他?已经死了!”
姚盼终于忍不住,声线颤抖地喊出一句。宗长殊像是全然不曾听见,他?满脸的血,衣摆上也浸饱了血,一?片鲜红。
他?置身在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她进不去的世界。
高挺的鼻梁上,飞溅了一?点血红。原本就冷的眼眸更是千里霜寒,这人,原本的气质本是十分周正宽严的。
这一?刻,却像是陷入了阴暗冷酷的地狱,没有一?点阳光温暖的感觉,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睫毛上也沾满了血珠,一?眨,便全部流进了眼珠里。又顺着眼角流下,像是两条血泪,在脸颊上蜿蜒。
他?重重地喘息着,像个不知道疲惫的木人,一?刀又一?刀,捅入那堆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的血肉之中。
噗呲声此起彼伏,
脸色却冰冷木然,
说不出的,暴戾残忍。
姚盼感到一种极端的恐怖。
这一?幕,不断冲刷着她的认知,印象里白衣凛然,端雅从容的宗长殊,竟然做出杀人碎尸这样的事……这太诡异,太不正常了。
她怀疑眼前发生的,都是一场梦,都不是真实的。然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却在尖锐地提醒着她,这不是梦!绝对不是梦!从脚板底升起的冷意直冲脑门,她不禁在心里问自己:
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