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有信,天心月圆。
淡淡的月光勾勒出隐约的线条,一顶装饰极为简朴的帐子外,有穿着甲胄的兵士三三两两巡游。
想来这就是宗太傅的帐子了,还真是让姚盼一通好找,这人的性?格,也真是孤僻到?了一种境界,偏偏要避开热闹的人群,独个驻扎在这样清冷的角落,端的是离群索居。
姚盼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将赤练马交给近侍牵到?一旁喂食草料,马儿闲适地晃着脑袋,时不时打个响鼻。
有人进了帐内通报,出来却对姚盼说宗大人已然睡下。
姚盼抚着鞭子,挑了挑眉,“先生不肯见我?”
她腰间系了一个油皮囊袋,里边揣了一只烤好的野兔,兔肉的香气隐隐从里边飘出,惹得那?通传小厮的目光一直往她腰上飘。
姚盼眼珠一转,故意高声道:“学生来找先生呢,可不是来打秋风的,而是有要事商讨。体谅先生舟车劳顿,还特意给先生烤了一只兔子,是学生在山涧之间猎得,刚刚烤好便眼巴巴地给先生送来了,先生怎么舍得辜负学生的一片好意?“
姚盼不无委屈地说。
这烤兔子,来之前她吃了一只,肉质鲜美外酥里嫩,是难得的美味,在宫里都吃不到?的,若非真有事相商,她还舍不得把这硕果仅存的另一只送来呢。
晓得宗长殊的口味,还特地多放了些椒盐,这货要是不领情,那?她可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她对那?小厮一脸诚恳加威胁道:“学生美意,先生怎么舍得拒绝呢,先生心肠最软,定是你自作主?张,让开,休要阻拦本宫,不然本宫便发落你去铲马粪!”
一欠身,就要闯进去。
那?小厮连忙拦在她面前,跪在地上抓耳挠腮,一脸为难:
“殿下何苦为难小的,宗大人确实已经歇下了。”
从帐子隐隐透出的亮光,侧耳细听,倒确实没有什么动静,像是里边的人已然睡熟了一般。
姚盼却是不信的,不禁困惑道,“明明出发前还好好的,怎么就不肯见我了?生气了?为什么?”
今早姚盼启程时,听闻宗长殊一早便伴驾走了,差荷荠向紫宸殿的近侍打听了才知道,宗长殊当真跟定安帝提了同?柳家退婚的事,态度强硬,惹得定安帝十分不快。
定安帝虽然没有一口回绝宗长殊的请求,却发了好一通雷霆,紫宸殿的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偏偏宗长殊跟个没事人一样,跪在地上眉毛都不动一下,只平淡地重?复着一句话——“请陛下收回成?命”,最后连定安帝自己都觉得没劲,只觉训他还不如批改那?些奏折来得有意思。
抓着宗长殊下棋估计也是为了折磨他吧,定安帝身边的人都知道,他们?家陛下文韬武略,可惜就是棋品十分不好,是那?种,能够被编进野史里边供人嘲笑的不好。
“小的倒是知道一些,跟殿下透露一二?,殿下别告诉我家大人就成?。晚膳时大人正跟陛下下棋呢,心情瞧着还不错,谁知芳怜郡主?来了一趟,同?陛下说了两句话,小的再抬头看,大人的脸色瞅着便不好了。”
芳怜郡主??姚盼在心里琢磨了一下。
那?宗长殊,是看见郡主?身边的蒋旭了?所以他才心情不悦的?
她拖长声音“哦”了一声,故意高声说道:
“原来是这样,先生是恼,本宫将他送来的人,扭头便转送了出去?是觉得本宫不把先生放在眼里?”
“还是同?情那?个蒋旭啊?”
“可是,先生之前对他不也是想杀就杀,半点也没当人看,又有什么资格来罪责本宫?!”
说到?后面,姚盼的声音已然是冷了下来,脸色也是极为不快。
“殿下,殿下快别说了,”小厮急得满头大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两个人惹毛任何一个,都足以让他脑袋搬家。
“你知道什么,我想杀他,”
男子的声音十足的严厉冷酷,穿透力极强地透过帷帐传了过来:
“那?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