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季长安穿越几十年以来,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殷琅’这个名字代表着何等的尸山血海。
作者轻飘飘的一句‘惨遭屠戮’‘满门死绝’下面,又藏着多少死不瞑目的冤魂尸骨,与痛不欲生的亲人朋友。
虽然早在看原著之时,她就知道魔尊殷琅是个如何冷血残忍、狠毒嗜杀之人,但对那时的季长安而言,魔尊只是个二次元人物,阴晴不定、阴狠毒辣的性格加上俊美邪肆的外表,只会是让女孩们尖叫的加分项。
而穿书后虽对殷琅的身份心知肚明,却因对方在她眼前时从来都是一副笑吟吟的腹黑仙君面孔,致使她虽然口中念叨着要远离魔窟远离反派,却从来没有真正打心底认识到——
‘殷琅’与‘沈慕玄’,本质上就是一个人。
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凡阻我者杀无赦的魔头。
“季师姐。”徐容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季长安此时也没心情应付男主了,她僵硬扯出一个笑来:“师弟,我送你回内门。”
徐容安静跟着她走了。
半路上,他故作不经意地问道:“师姐,之前任务堂前有个穿黄衣裳的师姐昏迷过去了,是受伤了吗?”
季长安晃了下神才反应过来徐容说的是谁。她动了动嘴唇,听见自己声音飘乎得很:“那是和你同届的蔺心乔,是…济和盟蔺宗主的独生女。”
徐容惊讶地叫了一声,又飞快流露出同情的神色,低声骂道:“魔道那些家伙真是丧尽天良!”
季长安低低应了一声,甚至或许她根本没听清徐容在说什么。
她御风将徐容送回了内门弟子居住的地方,脸色苍白打了个招呼就转身离开。
徐容伸出去的手只抓住了她衣角边的清风。
望着天际远去的身影,俊俏少年脸上扬起的完美笑容寸寸碎裂。
“哟,这不是我们那位心高气傲,连大乘期的执法长老都看不上的大天才吗?怎么,还没求得天玑道君大发慈悲收下你?”
徐容根本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滚开。”他冷冷呵斥一句,懒得理会这些注定一辈子蹉跎在修真界底层的废物,径直往自己住处走。
内门弟子有统一的居所,虽然内门范围很大,但多年来也形成了几个相对繁华的聚居地。若非徐容在开山大典上顺利走过了七道试炼,没能拜师又没被归入内门序列的他甚至连住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得罪了渡劫期的执法长老,天赋又不是真的好到万中无一,哪有长老愿意为他出头得罪人?
徐容恨得直咬牙。
若是一切进展顺利,他现在早就被记在天玑道君门下成功筑基了,哪里会为了掩藏功法以致于仍旧在炼气期磨蹭?
他实在是想不通,沈慕玄究竟为什么就!是!不!心!软!
“呵呵,方才瞧见是天枢峰的季师姐送你回来的?怎么,没攀上天玑道君,就换目标去勾搭季师姐了?”身后的人坚持不懈跟上来继续嘲讽。
徐容充耳不闻。
“别以为季师姐送你回来一次就是看上你了,那可是天枢道君的亲传弟子,出窍期的强大修真者,要不是你一张脸长得还能看……”
那人抱怨着抱怨着就逐渐变了味:“…哼,一个个故作清高,还不是看见一个长得好的就自己凑上来了,勾搭完这个勾搭那个,做了婊.子还要立……”
耳边传来细小的破空声。
徐容眼神微动,思维快得过身体,却快不过凌空激射的攻击。
及至身后之人抱着血流如注的大腿倒地哀嚎时,瞧见那支尤带血珠斜插入地的柳枝,徐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猛地回身,果不其然看见了立在半空中的冷面劲装女子。
对方垂着眼睑,看不清眼中神色,态度却明显疏远:“天玑师叔愿意给你一次机会。但他不会给出具体的目标或承诺,一切看你的表现。”
例行公事交代完这句话,季长安扭头就走。
徐容暗叫糟糕。
他方才没有呵斥那个内门弟子的表现,必然全都被季长安看进了眼里。
好不容易刷上来的好感度,连有可能的从对方口中套出来的具体考察模式……全没了!
正沮丧间,柔柔的女声随着香风飘来:“徐师弟,怎么站在这里不动啊?”
徐容眼中厌恶之色一掠而过,却不得不好声好气的应付:“花师姐。”
“怎么还这般生分。”
一袭白裙弱柳扶风的女子缓步走来,柔柔一笑,仿若夏日清池中盛开的白莲。
徐容不经意往后退了半步:“花师姐寻我有事?”
花琦兰捏着帕子的手指一僵,又重新露出清丽的笑来:“师弟还是这般心急。”顿了顿道:“上次与你说的……”
季长安离开徐容的视线后拐了个弯,艰难落在了附近一颗茂盛的垂柳上。
一支成人小臂粗的树干上,雪衣道君立得稳当,手中拈着一支新折垂柳,笑眯眯地看着她:“唔,小长安眼力有进步啊,这么快就发现师叔了。”
“…多谢师叔出手相助。”
季长安神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