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目不斜视,理都不理的。
顿时心中便莫名有几分郁结,他指尖探过去轻点李清阅案角,“昨日回去可有好好习字?”
嗓音慵慵懒懒的,听起来有几分心不在焉。
李清阅心道这谭大公子怕不是个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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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侧过头看他,一抬眼便见那人嘴角瞬时晕开一抹笑,轻飘飘的,和说出的话一样心不在焉。
可又是那样好看,像一颗遥不可及的星子。
李清阅微微落眸,避开他直勾勾的眼睛。
“谭公子满腹经纶,兴致高雅,可清阅是个俗人,不爱读书亦不爱习字,这等附庸风雅之事,清阅还是少做为妙。”
面前的小姑娘语调轻软,不夹带半厘攻击性的样子,可又句句较真,字字带刺。
附庸风雅,谭思齐眼中泛起浅淡笑意,还挺记仇。
不过,他现下脑中全是她口中“清阅”二字。
脑里想什么嘴里便问什么,“清阅?我日后也能这样叫你?”
李清阅一哽,怎会有这般恬不知耻之人,他不要脸的么?
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小姑娘脸憋得通红,垂着脑袋也不看他了,憋了半天憋出句“不行”,那声音弱弱的,像细细小小的羽毛一般直搔到人心里。
谭思齐忍不住笑,他以手肘撑案,托着脸逗她:“那这样,你许我叫你一声清阅,日后我教你附庸风雅,如何?”
……
不如何……
好像给了她多大的恩惠一般,他以为他是谁啊?她能说她一点都不想理他吗?
李清阅非常气闷,觉着这个谭思齐简直有病。
她转过身去,真不打算再和他多搭一句话。
见她转过去,谭思齐不依不饶,“你啊,没有天资,又不知奋进,真是朽木不可雕孺子不可教,”说着他煞有介事地故意叹了口气,“蠢材也,蠢材也!”
李清阅心里憋屈,一下子便从这场口舌之交中处了下风。
她是个蠢材这件事,其实李清阅自己比谁都清楚。可一旦被旁人明明白白地点出来,她心里别提有多难受。
平日里和李清婳斗嘴,两人大多也只是夹棒带枪地暗中讥讽,很少一针见血,互相多少也留些余地。
可现下李清阅毫无半分还手之力,人家搁在明脸上说她蠢,关键说的还确确是个事实。
她无力辩驳,只觉得难堪。
沈先生还未来,满学堂里不能说乱糟糟的,却也沾不上安静便是了。
那边曹安沐听了许久,终是忍不住转过身来。
她轻轻扯了扯李清阅衣袖,秀气的眉头轻轻皱着,像是想安慰她,只是那小嘴开了又闭,闭了又张,最终也没想出来怎么安慰她才好。
李清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艰难的笑来,企图示意她没事。
可她那笑比哭还要难看。
此时,门外急匆匆跑进来一小厮,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确是片刻不带停的,站定了急匆匆作了个揖道:“实在对不住各位公子小姐,我家先生来时撞了云世子的马车,现下正在处理,今日的课上不成了,明日也放假一日,真真是劳烦各位早早跑了一趟。”
“什么撞了云世子的马车,这云至是愈来愈蹬鼻子上脸了,敢这般在我大宁横行霸道!”
“他横行霸道可是一日两日不成?可有人管么?但凡……”这人话说半截,只叹了口气便不再往下了。
“他一个云国世子,整日赖在我们这儿算怎么回事?平白祸害了多少人,他怎么不回去祸害自己人呢!”
“他一个质子,怎么回得去?咱们魏世子不也在他们云国回不来么?这些话今日咱们同窗之间谈也变罢了,出了学堂可莫要再提,被有心人听见传到那云至耳朵里,一准又要参咱们待他云人不善。”
这位云世子李清阅没见过,却听不少人提起过。
据说仗着宁国不敢真拿他如何而嚣张得很,虽没闹出过人命,却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乖张暴戾,还整日带着半张冷硬玄黑面具,谁也不想同他扯上干系。
自打新帝登基后,宁国的发展远不如云国。十几年前两国实力相当,互相交换了质子以表友善。随着云国势力大涨,云至的嚣张气焰也愈演愈烈。
如此想来,魏季和在云国的日子定是不那么好过吧。
不过两位质子代表的是两国的和平共处,既然都还安然无恙,便就是暂时还想维持住表面的和平。
对于云至的传言,李清阅是半信半疑的。毕竟她不认识他,不认识又怎么知道别人口中的他便是真实的他呢?
外边还说谭丞相家的大公子一表人才,为人谦逊有礼待人最最和善温和呢,可是谭思齐他是么?
想到这儿,李清阅无意识地牵起唇角扯起一个略显轻蔑的弧度。
谭思齐在一边儿看得清楚,心里觉着很是有趣。还当她也对这云至有很大意见。
“看来清阅姑娘也看不惯云世子的行径?”
李清阅将自己的物什收拾妥当,一并塞进书袋里。
“不信谣不传谣。”
谭思齐眉梢微挑,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慢吞吞起身,好似很期待这张小嘴接下来又能迸出什么有趣的话。
“谭公子的形象许就是传的人多了,愈传愈扭曲,”她抖了抖裙摆上莫须有的灰尘,一缕发丝随着俯身的动作低低垂在脸侧,继而直起身来对他柔柔软软地笑,“传到最后,倒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