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微眯,低声道:“要吃就吃你的大腿肉。”
沅沅没害怕,许是因为知道了晏辞的脆弱之处,她忽然觉得,晏辞现在这样子也怪可爱的,像是只虚张声势欺负人的纸老虎。
沅沅笑了下,眼睛弯成弦月牙儿。
晏辞一拳打在棉花上,他本想看着沅沅被吓得眼泪汪汪的样子,现在见她笑了,心中闪过一丝怪异。
他将手中的笔重重地扔在桌上,冷声命令:“端过来。”
沅沅亭亭地走过去,将食盒轻轻地放在桌面上,掀开盖子。
“都是你做的?”晏辞明知故问。
沅沅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看守着,他早就收到消息,说她安安分分地给他做了一下午的饭菜,连厨房的大门都没出,自己的晚饭也没吃。
听见这些话的时候,晏辞的情绪是复杂的,他下意识地不相信,而后又变成不屑。他在心里想着,这个女人真是花样百出,他倒要好好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把戏。
但即便再恶意地去诋毁,内心最深处的情感是骗不了人的。
没有人为他做过这样的事。即便是出于不轨之心,或者是出于讨好,也没有过。
所以当沅沅柔柔地答了声“是”,再将那些热气腾腾香喷喷的菜肴摆在桌面上的时候,晏辞有片刻的凝神。
“骨酥鱼,八珍糕,炸丸子。”沅沅指着,一一为他介绍,“骨酥鱼和八珍糕都有补脾养胃的功效,常吃对身子好。炸丸子里我加了些青菜,荤素搭配,酥脆好吃,还有营养。虽然比不上厨房里那些师傅做得丰盛,却是沅沅的一片拳拳心意,希望王爷不要嫌弃。”
听她说完,晏辞眼皮垂下,笑了声:“你还有这手艺?”
“现学的,烧菜这事真是不太容易呢。”沅沅苦着脸,冲晏辞撩起袖子,细白的手腕上赫然一个红红的水泡,看着怪吓人的,她声音软着,“您瞧,都烫着了。”
“活该。”晏辞冷漠地吐出这两个字,但沅沅听得出来,他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
“不疼的。”沅沅又将袖子放下来,她看了晏辞一眼,将筷子从食盒里拿出来,边道,“从前啊,您身边没个照顾的人,吃别人做的菜就吃了。现在有人了呀,以后,都由我给您做。”
晏辞望向沅沅的眼睛,她还是那样,眼里水盈盈的,天真单纯。
“看我做什么,没眼色。”晏辞皱眉,他别开头不再看她,掩饰性地呵斥道,“布菜。”
沅沅不生气,她笑眯眯地,给他先夹了一筷子鱼,但并没放进盘子里让晏辞自己吃。
她手腕一抬,直接送到了晏辞的嘴边:“您累了,沅沅服侍您。”
“……”晏辞垂眼,看着嘴边的拿筷子鱼肉,半晌没说话。
不止是晏辞,就连院子外树上蹲着的轮值的暗卫,也都结结实实地惊了下。
他们在屋里说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暗卫们自幼习武,耳力比常人好上许多,听得一清二楚。再加上窗户上映着的剪影,稍微猜想就看出来了,那位沅沅小姐正在给王爷喂饭!
“……”一人问,“你们觉得王爷会吃吗?”
“不可能!”有个激动的,差点在树上站起来,“我们王爷什么人物,如同高山白雪,就算是见了太子,那也是正眼都懒得瞧的,多么的桀骜!怎么可能吃一个女人喂的饭,信我的,他肯定会一掌拍掉!”
“我觉得会吃。”又一人道,他下午的时候路过厨房取馒头,被沅沅当成是厨房的小厮,分了几颗香得要命的肉丸子,已然臣服于沅沅的群下,“沅沅小姐那么美,又温柔,还贤惠,为什么不吃?”
“我也觉得不会。”另一人否定,“不要问我为什么,这是我对王爷这么多年不娶妻不逛妓|院的情操的钦佩和信服!”
……屋里,沅沅感受到晏辞散发的冷气,她没有移开筷子,反而更凑近了他一些。
裙摆下,她的小腿已经蹭到了晏辞的,沅沅哄他:“吃吧,爷。”
晏辞舔了舔唇,顺着她的手,吃掉了那口鱼。
下一瞬,他的手揽住沅沅的腰,在沅沅的惊呼声中,将她按在了自己的腿上,低声凑近她的耳边:“又勾引我,嗯?”
“不是勾引。”沅沅毫不避讳地看着他的眼睛,她知道晏辞喜欢听什么,一字一句道,“只是本分。”
晏辞的唇角微微勾起个弧度:“好一个本分。”
“我知道您不信我,但日久天长,会有信的那一天。”沅沅道,她的声音坚定,“往后日子,我会对您好的。”
她补充:“全心全意地对你好。”
晏辞漆黑的眸子盯着她,沅沅的手覆上晏辞的侧脸:“所以,可不可以,对我有耐心一点呀?”
……
外面树上,一个暗卫终于支撑不住,惊得从树杈上掉了下来。
“黑子,你怎么了?”另一个探下头焦急地问。
“没事,我就是……”那人抬头,眼睛亮晶晶的,“我也想讨媳妇了。”
“……有病!”
……
屋里,沅沅看着晏辞吃了大半条骨酥鱼,又用了几块糕点,最后还吃了几个丸子。
他吃饱了,又往后仰靠在椅子里,不紧不慢地问:“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听说过。”
“你不会的。”沅沅信誓旦旦道。
晏辞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我相信你。”沅沅说着,她将脸凑过去,在晏辞的嘴角轻轻地亲了下,“信你一辈子。”
晏辞的瞳仁骤然缩紧,他不可置信地看了沅沅一眼,伸手摸上刚刚被亲吻的那块。
晏辞只觉得心肺好像一阵的紧缩,他忽的偏过头,重重地咳了起来,沅沅急忙上前为他抚背。
她看见晏辞的耳根渐渐地红了起来。
“你——”晏辞抬头,羞恼地看着沅沅,沅沅一脸的无辜,晏辞张张嘴,还欲说什么,门口传来敲门声。
“进。”晏辞瞪了沅沅一眼,又恢复了正色。
来人是肖楚,他看见沅沅在,冲她微笑了下,躬身行了个礼,而后向着晏辞道:“王爷,丞相府的探子传来密报,说一刻钟之前,三皇子乘坐一顶软轿去了丞相府的后门,穿着便衣,与叶丞相在书房密会。”
晏辞看了沅沅一眼,她眼睛看向别处,像是没听见一样,只顾打量着他书架上的古董花瓶。
“还有别的事吗?”晏辞凉凉开口。
“还有就是——”肖楚看了沅沅一眼。
晏辞明白他的意思:“不必回避,但说无妨。”
肖楚道:“宫里疯了的那位今个又发病了,吵着要见您呢,已经打伤了两个宫女了。”
晏辞的脸色忽然变得极为不好。
他站起身:“去宫里。”
肖楚应是。
他突然就要走了,沅沅愣了下,有些不知所措。
看见晏辞穿着单衣,沅沅反应过来,忙去给他去外套:“晚上风凉,王爷多穿一些吧。”
晏辞接过她手中的衣裳,瞥她一眼:“回你自己的院子去。”
他想了想,又道:“手上的伤,找晏七去给你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