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钰和乔予安相安无事过了一夜。
第二天起来,楚钰完美地出演了一个惬意享受周末的小模特,甚至和乔予安一起做了一下午的饭,笑眯眯地吃完了。
若沈意这会没有在追妻路上忙活,看到楚钰这副模样,一定会收拾包袱,尽早逃走:平常人生气或许还会歇斯底里,楚钰却偏不。
楚少爷气得越厉害,脸上笑容便越能溺死人。
可惜,能看懂这死亡讯号的人,已经不怕死地踏上了撞南墙的大道。
晚饭后,楚钰笑意盈盈地看着乔予安出了门,才缓缓收了笑意,习惯性地伸手去摸车钥匙。
只是楚钰想起那车的来历,指尖一缩,似是被冰冷的金属烫了一下,最后摸出手机打了滴滴。
所幸此刻天开了眼,来的是个陌生的司机,没让温驿来送死。
司机常年在瑞雪华庭附近接送,见多了贵人,此刻接了楚钰上车,直觉楚钰来头不小,开口询问:“请问先生目的地是小夜塔吧?”
楚钰微微一笑:“是。”
司机莫名打了个冷战,调高了空调。
司机一路上战战兢兢,连看后视镜都尽量避免和楚钰对视,把楚钰送到了目的地便迅速开口说完了规定的话语,飞速开车走了。
呼啸的车声远去,留下楚钰一个人站在小夜塔广场。
此时夕阳西沉,漫天粉紫的晚霞笼罩着广场上蚂蚁般渺小的人群。
抬眼看去,便能看到高耸入云的小夜塔,钢结构的塔身有玻璃笼罩,折射着如烟如霞的粉紫色。
小夜塔本名晴夜塔,是A市的中轴地标之一。
晴夜塔塔如其名,是A市晴夜夜景的最佳观景点,据说日夜交替时的景色尤为惊艳,常有人在塔顶彻夜蹲守,只为等待那一刻的美景。
因此,晴夜塔也有?了小夜塔的别称。
工作人员见楚钰走来,问道:“先生,您是要上塔吗?”
楚钰点头:“怎么,今天不可以?”
“也不是不可以。”工作人员道,“只是顶层观光平台要封闭施工一周,所以先提醒您,毕竟很多人都是冲这来的。”
楚钰想起昨天乔予安说的“塔顶”,唇角弯起:“知道了。”
“好。”工作人员给楚钰开了通道,看楚钰上了电梯,背后忽然没由来的一阵发凉。
由于顶层没开,电梯里并不拥挤。电梯口的一板子数字错落地被摁亮,唯有顶层那一排按钮全是灰着的。
楚钰一上电梯,便把顶层的按钮也摁亮了。
游人们虽然心有?异样,但也没说些什么?,只是管好自家小孩,不许他们对楚钰指指点点。
观光电梯上行,游人们三三两两地在其他楼层下去。
到达顶层时,电梯里只剩下楚钰一人。
“叮——顶层到了——”
电梯门应声打开,面前是观光平台锁了门的入口——
没有维修工人,也没有什么?工作人员,只有一位保洁阿姨带着孩子正要进去做清洁工作。
楚钰视线落在门口的立牌上,找到了乔氏的LOGO。
果然,是乔予安包了场。
“先生?你怎么上来了?”保洁阿姨拎着工具,发?现楚钰后开锁的动作一顿。
楚钰笑意盈盈,笑容极具欺骗性:“我是今天来替班的小楚啊,乔先生没和你说吗?”
保洁阿姨摇头,见楚钰一身“破破烂烂”的,又?认识乔先生,便把他也放进去了。
大门微微前倾,颇有?压迫感,此刻随着阿姨的力道被推开,发?出“吱呀”的漫长声响,泄露出一角绮丽的霞色。
塔顶平台是小夜塔最高的观光层,广阔的半球形空间以钢结构承重,余下的部分被设计师巧妙地以钢化透明夹胶玻璃铺就,乍一看让人有?种凌空漫步的错觉。
这会夕阳垂暮,迸发出颜色凄艳的晚霞,粉紫的颜色烧红了整片空间。
楚钰仿佛被吸引般走了进去。
清洁阿姨显然来过许多次,见怪不怪地开始打扫,并和楚钰搭话:“今天乔先生是不是要来啊?这里好像要拆了?哎呀,真是可惜,做得这么?好看,多不容易。”
楚钰敷衍地应了她一声,视线转向地面的向日葵花田。
透明的地板上,向日葵和底下的建筑交错散落,也不知道底下做了什么?处?,向日葵看起来就像是刚摘的一样。
花朵之中,有?透明的灯饰错落布置,灯饰一直蜿蜒到玻璃墙壁。
楚钰沿着灯饰的走向抬头一看,喉结滚了滚,才看见漫天都是灯饰,只是此刻没有?被点亮,看不出形状来。
“你看见那灯了吧,晚上可震撼了,乔先生真是有才。”保洁阿姨无论见过多少次还是会为之惊叹,又?八卦道,“嘿,他们跟你说这是二期工程吧,你不知道,我们几个悄悄挖了好久,明明这是乔先生要求婚嘛......喏,你看墙上。”
那“求婚”二字仿佛当头棒喝,让楚钰眉头蹙起:他看到了。
墙上正中,有?着楚钰和乔予安名字的缩写,那铁画银钩的笔迹楚钰再熟悉不过了。
笔迹遒劲的力度似是落在了楚钰心头,惊醒了那只休憩中的小豹子。
楚钰心头深埋的刺群存在感愈发?强烈。
眼前的一切完完全全印证了乔予安昨天的话。
兄弟的欺骗,情人的喜欢,真真切切地被摆在了眼前,一切尘埃落定。
深冬的冷风吹过楚钰昨晚闷烧了一夜的心火。
...
“如果,我也骗了你呢?”
那日在本家,乔予安还在问他。
如果昨晚他没听到乔予安打电话,是不是乔予安还要继续耍下去?
...
楚钰心头那一把火“哄”地窜起来,掩盖了所有?旁的情绪,烧通了那梗在心中的刺群,扑向那只暴露出真面目的小豹子。
“小楚,诶,那边不能碰的,领导没和你说吗?”保洁阿姨看楚钰往那俩缩写走去,提醒道。
楚钰拎起喷漆,回眸笑睨了她一眼,保洁阿姨虽然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却下意识嘘了声。
楚钰“手起刀落”,解决了他要做的事,拍了拍手,随手扔掉了那被喷空的喷漆,并汹汹地直面内心那只小豹子。
那只豹?趴在楚钰心头,刚抬眼看了楚钰一眼,便被楚钰从心里扯了起来。
楚钰不顾豹爪和心间的刺群牵连,仿佛看不到心里被尖刺扯得鲜血淋漓,无情地把那头小豹子从心中扔了出去。
“咣当——”
与此同?时,喷漆随着楚钰的力道摔落在地上,发?出脆响。
楚钰迈步出门,似是看不到喷漆摔出的遍地狼藉。
他面上笑容深深,似是甜蜜如旧,眼中却冰冷一片,叫人看了恐惧。
晚风凛冽地迎面吹来,心头的大火逐渐被烧灭,尖刺的余烬被风吹出心头,飞上高空,继而无力地随风飘摇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