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雾气渐渐淡去后,露出的是碧绿的湖水,湖面泛着一圈圈涟漪。
清风徐来,湖边青柳微扬,杏花飘零,时而有水鸟横掠湖面,轻轻荡开水波。
陆清舟的眼睛仿佛被雾气迷住,有些许湿润的感觉。
转身,便看见一间竹屋自雾中显现,屋外野花簇生,翠竹环绕,一汪清泉自不远的山上流泻,绕着屋子淙淙而逝。
屋门外,一白衣男子倚门而立,正默默地凝视着他,眼神似乎充满疑惑。
“余长空?不……”陆清舟无法自抑地颤抖起身子,“司空舜!”
在见到那张熟悉而虚伪到令人呕吐的脸时,陆清舟的心猛地一阵痛,像是被人用利剑狠狠地从胸腔捅了进去!
口腔里泛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鼻尖酸涩,眼眶湿润。
“休想再骗我!”他几乎本能地抽出青灵剑,纵身一跃,一剑直指对方心口。
这一剑,用尽了他全力,也爆发出了他心底埋藏的全部恨意!
“噗”的一声闷响,那剑贯穿了男人的胸腔,从他的后背穿出,血洒一地。
“……”男人睁大了双眼,眼中满是讶异。
他吐出一口血,伸手在陆清舟耳边掠过,只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咳血。
一瞬间,幻境坍塌,四周又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本是被陆清舟捅了一剑,应当重伤倒地的男人,变成了披着黑袍,头无寸发,一脸茫然的无泪。
刚刚那剑来得凶猛又迅速,他本想避开,只是这身体入了幻境后,不知为何,似乎有些不听使唤,竟让他硬生生地挨了这一剑。
无泪一手捂着自己的胸膛,被一剑穿心的痛楚过于真实,让他一时间觉得自己应当已经是个死人。
可是仔细在胸前摸了摸,那里却完好无损,连外衣都没破损半分。
只不过,心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真可惜,你们未能成功闯关。”潇潇忽然从天而降,绕着两人得意地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两位大侠请重新来过!”
陆清舟:……
无泪:……
还来!?
白雾不给两人挣扎的机会,猛地喷涌上来,将两人一道裹入。
再次睁开眼睛,无泪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天魔宗禁地前。
“宗主!”两旁天魔宗弟子毕恭毕敬地行礼。
“你们叫我什么?”无泪有几分诧异,刚一开口便愣住了。
这声音……
“宗主?”两名弟子疑惑地看向彼此,似是不知眼前的“宗主”怎么了。
无泪稍稍挥了挥手,转身走向一旁宁静的水潭。
水中,倒映着一张无比熟悉的脸,那双狭长的紫眸此时正暴露着他心底的不安。
他……怎么变成了师尊?
这是自己的记忆,还是那只猫的?莫非那只猫就是方才的白衣剑客?
可那只猫怎么对人怀有如此强烈的敌意,而且,他的记忆里怎么会有师尊?
他又猛然想起方才那白衣人刺他的这一剑,捂着胸口,冷汗浃背。
“宗主,您怎么了?”弟子担心地问道。
“他……”无泪脸色微白,胸口又一次疼痛起来,也不知是方才的后遗症,还是师尊这具身体留有暗伤。
“啊,您是问陆公子吗?陆公子身体无碍……”弟子皱起了眉头,疑惑地道,“宗主是特意来喂陆公子服药的吗?”
“你说谁?!哪个陆公子?”无泪大惊,一把拉住了那名弟子,吓得弟子哆哆嗦嗦,话音直颤:“回宗主,是陆、陆、陆清舟陆公子啊,您手里的不是陆公子的药么……”
无泪低头一看,自己手中的确握着一个白瓷药瓶,打开一探,只觉瓶里透着一股炽热之气。
这莫非是师尊当年亲自去妖宗,不惜一切代价为陆清舟求来的阳炎丹?
“陆清舟……”无泪蹙着眉,渐渐握紧了药瓶。
陆清舟这个名字,哪怕成为天魔宗的禁忌,他也早已听得耳朵磨出茧子。
他的师尊司空舜,是魔宗,乃至整个江湖赫赫有名的魔头,修为仅次于正道的百里老祖。
他乖戾嚣张,残忍蛮横,出手狠毒又粗暴,还时常做些离经叛道之事。
但凡背叛他的人,都会死得极为惨烈,叫人闻风丧胆,不敢生出忤逆之心。
故而魔宗虽有成千上百的门派,却无一个门派敢不顺从天魔宗,因为那些不从之人,早已化作枯骨残骸,埋在万里血池之下。
然而,这样一个魔头,这样一个原本能够站在巅峰、率领魔修一扫江湖的男人,却因为一个正道修士甘愿自折双翼,叫人难以接受。
而这个正道修士,便是烈阳剑陆清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