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耳光打得极狠,宋观被?打得头偏向一侧,嘴角洇出血来,也?不敢擦,就这么垂首默默跪着。
室内的烛火是?通明到了亮如白昼的地步,蒲太后终于注意到宋观眉心一道?鲜红的刀痕印子,他一怔,一时心疼,连此刻心中翻滚的怒火都熄了一点,然?后他半弯下身自,两只手指捏住了宋观的下巴,将人的脸抬了起?来:“你脸上这道?伤是?怎么回事??”
宋观没说话。
蒲太后心中已?有答案,看到宋观这阵沉默,也?只觉得宋观是?维护那人。他是?气得呼吸都乱了,恨得只想将上官宴拖出来千刀万剐,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不说你以为哀家不知道?吗?”太后目中冷意凝结,阴郁的都有些吓人了,“是?不是?上官宴这贱/人。”
宋观完全没想到会?从太后口中听到“贱/人”这么刺耳的字眼?,一时有些愣。而这一愣落在蒲太后眼?中,自然?是?被?揭穿真相的心虚表现了,偏偏这样之?后,太后还听到宋观说:“不是?他……”
“不是?他还能有谁!”太后高声打断,随后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开口了,应该等着一阵情绪过去,他竭力?想要控制,却并不能够,那种失控感在变得越来越不可控,他终还是?说道?,“哀家告诉你,今夜刺客一事?,宋观你难辞其咎。一切过错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宋丞相要去喝花酒,才会?有今夜此事?!你知不知道?今天?死了多少人?外头死了那么多人,可你和?上官宴……你和?上官宴在那密道?里头?!”
说到这里他就是?恨极,手高高扬起?,是?又想扇宋观一耳光。可手已?经举起?来了,他看着宋观,看着对方闭目仰脸的模样,几次都想扇下去,偏偏就又都是?怎么无法?再下手。
他恨死宋观了,恨死宋观那张沾着血迹仿佛勾引人去亲吻的嘴,还有那无辜得近乎无依的姿态。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将眼?前这个人按在地上,撕裂对方的衣服,看他错愕的表情,然?后狠狠地亲他,咬他。这个人应该接受惩罚,他绝对不会?温柔地对他,要十分粗暴才可以,要将他弄哭,将他弄得说不出话来,最好把他弄的只会?一直在哭才好。反正屋里那么多见不得人的折磨人的东西?,随便哪一样都能把这个人弄哭的。他不是?谁都不爱,他不是?谁都不沾吗?他以前放着他不动他,不正是?因为谁都不能占据眼?前这个人吗?可现在冒出来一个上官宴算什么回事??
当年有关宋二和?上官的流言满城风雨,诸人将这传言穿得沸沸扬扬,可实际上大家都是?心中不信的。当然?他也?不信,然?而因为多疑,所以有了青岩寺的一试。这一试的结果让他彻底放下心来,宋二和?上官果然?没什么。
那时他怎么可能想的到,如今宋二和?上官,还真的是?能睡到一处去了!
什么国事?,什么刺客,全都滚一边去好了。太后只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流得太快,几乎有了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他觉得自己也?是?疯了,他看着宋二重新俯首告罪说这一切是?他自己失职,说一切都他自己的过错,说自己耽于色相,说自己不配做丞相。
哈,哈哈哈……笑话!耽于色相?
说到色相,这世间万般,哪一个比得上你宋丞相?!
太后觉得自己心头仿佛被?人泼了一捧烈酒,烫得他心尖都猛得缩了一下,说不清楚是?疼还是?醉。宋观就跪在他面前,他看着他,他看了他那么多年,每次都是?这样近得可以随意亲吻的距离,可他从来什么都做不了。
而此时此刻他又闻到对方身上的檀香了,和?宋大公子身上完全不同的檀香类别,蛛丝一样绵密地缠上来,要人逃脱不得。他被?彻底蛊惑了一般地捧住了宋观的脸,就这样一同跪在了宋观的面前。他不知道?自己在作什么,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了。咫尺之?间的距离,彼此的呼吸交错。他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是?想做这么多年以来自己想做的事?情,他掩饰了这么久,实在是?受够了!
宋观被?太后蓦然?捧住了脸,一时惊愣难言。这个动作太不对了,这个距离也?太不对了,太后是?他从来想都没有想过会?发生意外情况的人,他一直以来都是?把太后当大嫂来看的好吗,他一直觉得太后对自己肯定也?是?同样对等的感情。可是?此刻两人之?间升腾起?来的,这种不容错辨的侵略暧昧感。
太后依旧年轻的面容近在眼?前,这个距离,宋观能够清晰地看到太后眼?角那一颗缀着的泪痣,鲜红湿润而形状饱满的嘴唇,还有对方眼?中仿佛燃烧着暗火一般胶着的眼?神。宋观因为过度惊愕以致于一时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几乎被?亲上的瞬间,他猛地一把推开太后,将太后推得后仰只能单手撑在地上。
殿堂上一片寂灭一般的寂静。
宋观开始慌了,他觉得这周目似乎已?经全然?在往自己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袖子底下的手握成了拳,他猛地深吸一口气,跪膝后退,沉默里也?不抬头看太后,就维持着跪伏的姿势,伏在地上。现在的宋观是?觉得这整个世界都是?不正常到自己难以理解的,一惊再惊之?后已?是?麻木,可能就算此刻大哥跑过来跟他说喜欢他,他也?是?不会?再吃惊的了。
蒲太后被?推得坐在了地上,那张少年时以艳丽著称的脸上显出一种茫然?的神情。他感到自己耳朵里充斥的全是?嗡鸣声,太阳穴突突跳起?,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咬牙垂首掩面,他以宽袖遮住了自己此刻的表情。牙齿咬在嘴唇上,咬得原本就鲜红颜色的嘴唇,更是?透出一种仿佛会?有汁液流淌而出的饱满色泽感来。也?许宋观不推开他,他就真的会?做出一系列不可挽回的事?情。
这勉强捡回来的理智里,全遍布着心惊肉跳的后怕。太后急促呼吸着,感觉在许久之?后那晕眩感才消退下去。这期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然?后他慢慢地从地上起?来,他知道?的,宋二还是?那个宋二,而他也?只能还是?那个太后。
说不上难堪,只是?他也?的确此刻不太想面对宋观,更确切一点来说,可能是?有一点心灰意冷的感觉。
“这事?你回去自己好好想想。”太后沉默片刻之?后,轻声说道?。好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他的行止之?间,又恢复成了往日模样,“你也?要……”他心里泛上来一点形容不上来的微妙恶意,“你也?要想想,到时候要怎样跟你大哥解释这件事?情。”
只是?等宋观默然?告退离开以后,蒲太后转身一把将后头案几上的物件全都扫落到了地上。
那些东西?都摔得七零八落,碎的碎,撒的撒。他手扶着桌面,十指缓缓用力?到关节发白。浓秀的眼?睫在烛光映照下,便于那张秀丽的面上落下了一道?鸦青色的晦暗阴影,这光影交错里,愣是?催生出了一种阴冷诡谲的艳丽感。太后眉峰紧蹙,他恨恨想着,太少了,到底是?他握在手里的东西?太少了,所以不够他去攫取他想要的东西?。
右手食指的指节,在刚才扫落物件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刮擦出了一道?血痕,湿润鲜妍得如此不详。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要。可越是?想要,就越是?要禁锢着自己不去碰。因为一旦拥有了,更加害怕的就是?失去的那一日。但是?凭什么他看了这么多年的人都不敢下手的人,要平白让给其他人。既然?这样,还不如由?他自己将人攥在手里不放。谁管那最后结果如何,谁管那最后得失如何,他就是?要那人谁都不能见,谁都不能看,谁都不能碰,他要把那个人牢牢占为己有。那人还去做什么丞相当什么官?合该被?他锁在深宫,只许日日夜夜在床上哭给他一个人看……
指关节上的血迹,因为手指的用力?而越发洇出血迹,蒲太后见着了,将手指送到唇边慢慢舔上一口。
他将伤口处的血液全部舔食而去了,忽然?沉沉笑起?来,那眼?波流转之?间流泻出的光彩,和?着眼?角的泪痣,恍惚像极了脉脉含情。只是?这潋滟宛如一往情深的波光里,总归是?别有用心,于是?靡靡之?中,便艳得像是?裹了一层毒/药。
长夜凉得像一汪含着碎冰的水,天?色是?一种雾蒙蒙的灰,这楚王宫里殿台楼宇仿佛是?矗立在黑夜里的一道?道?剪纸影像,宫人提着宫灯在旁侧引路,离宫的路上,宋观一语不发地前行。他心里焦躁烦闷,不痛快极了,总觉得事?情像是?要糟,现在只恨不得能立刻飞去边疆一死了之?,再不管旁人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夜风一阵一阵,吹得人手脚冰凉,总算也?将心头那些焦躁的情绪给吹得冷却了些许。一路急行,走过两座楼宇之?间的复道?时,宋观抬眼?里冷不丁的,就看见前方夜色之?中慢悠悠地晃过来一盏宫灯。
因隔得远,执灯之?人的身型俱是?模糊的,所以这盏宫灯就像是?凭空飘移一般,竟像是?个鬼故事?。但宋观是?没有半分心绪,能分出来给怕一怕这眼?前景象的,而且这也?的确没什么好怕。也?不知是?谁,这半夜还有人像他一样在外头走动。不过能有宫灯照明,想必不是?什么内侍。
宋观这般分析,心中不以为意。待到双方逐渐逼近相逢,对方笼罩在夜色的细节逐渐清晰起?来。最先分明的,是?对方手中宫灯模样。走得近了,才看清原来那灯罩上头描画的是?竹影横斜的光景,经由?了烛光的渲染,便有一种日暮黄昏独立之?感。夜色里这般看着,竟是?分外凄清的。随后再近了,跟着慢慢浮现出来的,是?提灯之?人的身形模样。在瞧清楚那身明黄色的衣服时,宋观犹自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直到再靠近,对方的面容在那昏黄的光线里浮现,虚弱无力?的光亮自下而上烘托出了那张脸,确然?是?小皇帝的脸无疑。
今夜还真是?热闹。
你方唱罢我登场,还每一出都是?个大戏。
宋观惊疑不定地站定,对方夜间这样出行,不合帝制,接下来的这个想法?虽有“脸大”之?疑,但他的确是?觉得这是?专程冲着自己来的。不过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却没一点情绪痕迹给带出来,宋观给小皇帝跪下请安,跪了一半的时候便叫小皇帝伸手搀扶住了。搀扶住他的那只手,于昏昏夜色之?中,简直有一种比拟白瓷的莹然?感。那五指是?修长洁净的,但这修长之?中,又带一点类似于花枝柔弱的意思在里头。这是?很纤细,而且很柔软的一双手,实在是?有别于大多数男子,若只瞧这一只手,宋观几乎要以为对方是?个小姑娘了。
“宋爱卿无须多礼。”
小皇帝笑吟吟地用那一双看起?来苍白纤弱的手,将宋观从地上扶起?,可将人搀扶起?来之?后,也?不松手,就这么顺势握住了宋观的手腕。
宋观感觉自己右眼?皮跳了一跳,顿了顿:“皇上这样握着臣的手腕,怕是?于理不合。”
小皇帝些许年前小的时候,就长得像小白兔,如今过了些年份,人长大了,养尊处优了这么些年,养出一身贵气,却依然?看着好像还是?过去那软绵绵的样子,笑起?来有点羞涩。但也?就是?这一位小皇帝,近些年很有些拥戴的臣子为之?给太后添了赌。宋观当然?清楚地记得大纲上写着小皇帝后来长成了一个杀伐果断的帝王,会?有那般结果,小皇帝内里肯定也?不像现在表现上看起?来的这么软绵。
太后和?小皇帝两个派系近来暗涌不断,也?不知以后会?是?个什么光景,不过一直以来,太后对小皇帝本人是?一点威胁也?不放心上的,只是?以嘲讽的口气提了提那些个闹事?的大臣,然?后也?不太愿意多说什么。宋观自觉无需多此一举,自然?也?不会?去跟太后说小皇帝的事?,但总觉以后要出事?。不过那都应该是?他死后的事?,既然?是?他死后的事?情,即使洪水滔天?,这些人的明争暗斗也?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宋观想将手抽回,但对方五指握得极紧,他此刻实在没什么心力?拉拉扯扯,也?就沉默在那里。
而此刻小皇帝听到宋观说到“于理不合”四字,他手上没放,只笑了一声。少年天?子,他长得没有宋观高,一步站近了,还要仰着脸同宋观说话,抿了一个薄薄的笑出来,偏偏浮于表象,只黑色的眼?瞳望着人的时候,是?湿漉漉的黑,像春雨洗涤过一般的明净,一眼?见底的干干净净,盖过了原本笑容里的敷衍之?感:“朕只握了握宋爱卿的手,宋爱卿便要说朕于理不合,可朕现在还仰着头同宋爱卿说话呢,这下爱卿是?不是?也?要说于理不合?”小皇帝似笑非笑,“倒还有一件事?,朕十分好奇。说到于理不合,爱卿一直以来总是?滞留太后宫中商讨国事?,这个也?是?极其于理不合的。可怎生的对于这一件事?,朕就从未听丞相大人提起?过‘于理不合’呢?”
这话说的,平日里宋观鲜少有和?小皇帝单独说话的机会?,未料此时相遇便是?这样咄咄逼人场景,倒是?一怔,小皇帝这时已?经再次开口:“宋爱卿是?不是?奇怪,今晚怎么会?见到的我?”
的确奇怪,但这不是?最重要的。眼?下气氛诡异,宋观不想再由?着对方握着手,膝盖一曲,就要再次跪下。而这一回小皇帝没拦着他,倒是?松了手后退一步,由?着宋观去跪。
宋观沉声道?:“臣是?万万不敢有此念头的。”
此时夜已?深,月更东沉,四下里只有夜风呼号而过的声音,小皇帝轻笑一声,却是?对着那些执灯的宫人说道?:“你们都站开些。”然?后他走到宋观跟前,步态隐约有杀伐之?气,半弯下了身子。需说小皇帝体?态的确好看,是?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模样,他微微启唇,凑在了宋观耳边悄悄话一般的,亲昵地轻声说道?,“这有什么敢不敢的,宋爱卿连太后都敢恋慕,敢问这天?下间还有什么是?宋爱卿不敢做的吗?”
宋观:“……”
宋观被?这惊人的话语给吓呆了,一下子抬起?了脸,他委实没想到,小皇帝的脑子里,居然?开着这样的脑洞!
大抵是?宋观蓦然?抬头时脸上的表情太震惊,小皇帝忍不住伸了手想摸摸宋观的脸,但手伸了一半,隔空里虚虚的一触,就又凭空收了回来。小皇帝直起?身子,背过了手,淡淡道?:“这有什么难知道?的。而且你同上官今夜之?事?,朕当然?也?知晓,上官宴同太后生得相似,若朕还猜不出宋爱卿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也?实在是?可笑了。”
一语毕,他笑了一下,因执灯的宫人都已?站远了,遥遥的那一点灯影实在无法?将宋观他们二人照得清晰。小皇帝紧盯着宋观,眼?神在夜色里却意外得明亮,他嘴角笑意加深,那种微微变化的表情顿时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邪恶之?感,他轻声说道?:“朕倒是?好奇,方才丞相去见太后时,都是?说了什么?丞相大人在太后面前,也?会?是?像在朕面前这样凛然?不可侵犯么,还是?说是?会?成另一番模样,可有娇喘连连不胜娇羞……”
“……”这都什么东西??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宋观忍无可忍出声打断对方,“陛下!”
轻轻嗤笑了一声,小皇帝看着宋观,眉眼?弯弯,将声音放得更加轻柔了,只是?神情里渐生出一种越发孩子气的顽劣,他戏谑地说道?:“宋爱卿做什么不好意思,太后的手段如何,朕也?是?见识过的,也?当真是?能叫人欲/仙/欲/死,欲罢不能。只是?朕没什么本事?,不能叫太后给朕宽衣,倒是?由?着他作弄了朕好些年。有些趣意朕没能体?会?到,但宋爱卿的大哥怕是?清楚的很。你们兄弟同侍一人,果真香艳得很。太后有福,朕为人之?子,也?替太后高兴。”
宋观吸了一口凉气,也?不知对方言语中真假,只觉自己听到很多了不得的东西?。他今晚遇到的小皇帝很不对,或者说他今夜遇到的所有人都很不对。这种“不对”或许彼此心知肚明,却又是?说不得的。宋观继续跪着,一时无言,半晌才道?:“臣与太后之?间,诚然?不是?陛下所想的这般不堪。”
小皇帝并不将此话当真,微微一哂:“那么今夜刺客之?事?,丞相大人又是?要如何交待呢?”
宋观不答。
小皇帝继续道?:“刺客已?自裁了,现在只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是?和?宋大人早些年审理的一桩奸细案相关。这人是?那刺客的表弟,算来今夜便是?冲着宋大人去的。只是?如今刺客已?死,又没了三个朝中大臣,这般行刺事?件,怕是?要牵连得广了,爱卿是?这场晚宴的发起?者,偏偏自身又安然?无事?,中途还消失了一段时间……”小皇帝露出一个“你知我知”的表情,微微一笑,话到此处一转,“朕不知丞相大人是?准备做如何打算,不过,朕这里有一个法?子,不知爱卿是?听还是?不听呢。”
宋观此际默了一会?儿,道?:“听陛下一言,胜读十年书。”
小皇帝轻轻“哦”了一声,这一声尾音拖得极长,他笑着说道?:“那若是?朕叫你去边疆,你是?肯还是?不肯呢?”
宋观闻言蓦地抬头去看小皇帝。
这个动作是?十分无礼的,但他在小皇帝面前其实一直挺无状。小皇帝提议对宋观来说,真真是?刚瞌睡了就有人送来一个枕头,但唯一的问题是?,这个提议情形,和?大纲所述完全不一样。他不太懂小皇帝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可是?方才他在太后那边走了一遭,心里已?经开始发虚。这些年太后一直将他看得挺紧,他原先觉得对方会?这样是?因为大哥的缘故。然?而刚刚殿堂上发生的事?,却又分明地昭示着另一种可能性。宋观觉得如今太后应该是?不会?轻易让自己去边疆了的,眼?下小皇帝的这个提议,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也?说不定。
宋观今夜经了很多事?情,实在心神俱疲,小皇帝到底是?如何心思,宋观实在不敢随便假想以致于最后被?打脸。他没有直接应下,最后只迂回着试探着说道?:“陛下让臣去边疆,臣自是?不敢请辞的。只是?臣怕去了边疆之?后,臣也?不见得有什么作为,说不得只出了个拖后腿的作用。京中才出了如今这一件事?,臣不当远行。臣不当拖累旁人。”
小皇帝闻言脸上笑容渐敛:“宋爱卿倒是?个有情义的人。”他此时的脸上表情淡得就像是?月光之?下万物的影子,虚浮薄弱得只余留一点,他极其冷淡地说道?,“爱卿口中这‘旁人’二字,恐怕也?只是?专门指的上官一人罢——丞相大人,朕便直接告诉你好了,此次你若去了,朕便可保上官平安,不管之?后别人要对他做什么,朕都会?将他护住了;但你若不去,届时上官身上发生点什么,朕可就不能保证了。”
这小皇帝还真是?铁了心的要他去边疆,居然?拿主角受来威胁他。
宋观跪在那里,心中琢磨了一会?儿,但他也?确实不能马上一口答应,所以只说:“陛下这是?在威胁了?”
小皇帝低头看着跟前的宋丞相,幽暗的光线里,他看见宋观的眉目浸在这如墨的夜色之?中,那五官恍惚依旧是?当年模样,仿佛还是?当年花灯节上那个牵着他手的宋二公子,他忍不住放软了声音:“朕不过是?给爱卿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丞相大人难道?是?不信朕吗?”
宋观道?:“如果臣说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