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的门往里打开,蹲在地上的宋观首先看着的是?一双白色的鞋,再?向上是?白色的道袍衣摆,纯白的衣摆上头这边角的地方,由针线细细密密地纹了流云图案,是?血色的。
光瞧着了这一点也足够宋观认出对方是?谁了,这身衣服,一定?是?大哥。
其实宋观想对大哥的这身道袍吐槽想了很久了,血色流云看着委实煞气颇重,一针一线都仿佛带着点杀气腾腾的意思,修道之人讲求心平气和,真不知道连衣服都能整顿得这么杀气腾腾了,还怎么心平气和地修道。
但一想他这个大哥也不是?要修道的人,这衣服纹饰的,也就不值得一提。
宋观手里还捏着信笺没有放下,先叫了一声?大哥,他还没再?抬头看清大哥此?刻的表情,就被对方非常粗暴地一把从地上拉了起来。
宋观莫名其妙地被拉着站了起来,大哥握着他手的力道实在太重了,几?乎要把他的手指折断,宋观不由地皱了皱眉,不过没有别的动作,大哥又发疯,他就更加不能轻举妄动了。宋观抬起眼,看着咫尺之间的那张脸,差不多半年?多未见,大哥还是?长得原来那个样子,宋观这样想着,虽然手上被捏得有点疼,但还是?舒展开了眉心,没再?皱着眉头,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嘛,他笑?了一下,用询问的语气又叫了一遍:“大哥?”
宋观是?等了一会儿都没有等到对方开口,就在他心里卧槽着“大哥你为何不说话,难道我们就这样站到天?荒地老吗,大哥你醒醒啊”的时候,他终于听到大哥开口说话了,大哥声?音很冷,是?一字一句的质问:“我上次不是?说了不许你再?来?”
宋观腹诽着你不许我来,难道我就不来吗,让我滚我就滚,当我是?球啊。他心里这般想着,正要说点别的什么,结果却被大哥非常用力地掐了一把脸。宋观猝不及防遭此?一击,还是?这么一下忒用力了的,一时眼泪花子都出来,不想视线和大哥撞了个正着,却见着对方眼瞳里头仿佛有暗火在烧。
宋观这么一见,也是?不爽,尼玛我这个长期被你打被你掐被你骂被你嫌弃的都没表示呢,你生什么气啊。也是?这个时候,大哥松开了先前握着宋观的手,他伸手将人推了一把,将宋观推到了门外,他说:“从小到大你就跟个赖皮狗似地跟在我后头,如今长大了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不,不能说是?没有长进,这些年?你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我这个做兄长的,在这里是?不是?应该说一句恭喜?宋观,你难道就一点廉耻心都没有吗?你知不知道——”宋瞻看着宋观,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就像一滩狗屎一样让人觉得恶心。”
宋观:“……”
黑木的大门被人重新重重地从里头合上了,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的宋观回过神后,除了觉得莫名其妙之外,实在没有别的感想。
回到宋府宋观将此?事跟小饼大致陈述了一下,小饼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对宋观说,就目前情况来看,宋观还是?暂时不要去找宋大公?子了,如今大公?子火气甚重,还是?等大公?子火气消了之后再?徐徐图之。
宋观觉得非常有道理?,果然就不再?去临渊道观了,他本来就不是?发自本心地非常想去,如今不用去了自然是?觉得落得一身轻松,早朝上奏的时候都觉得更加有劲了有没有,晚上心情愉快都能多吃一碗了有没有,简直神清气爽有没有。
又过了几?日,有朝臣约宋观去秦楼楚馆喝花酒,宋观正要义正言辞地拒绝,因为他对喝花酒这个活动一点都不感兴趣,毕竟要想一下这个世界是?全是?男人的,所以去喝花酒大家要干点不好事情的对象也肯定?是?男的,到时候一大堆男的搂抱在一起,再?脱个衣服不能描写一下,光是?想想那个画面都让他觉得眼睛要瞎了。
但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宋观转念一想,又想到自己以后,可不就是?要在秦楼楚馆约主?角受喝花酒,然后就在喝花酒的时候把主?角受给道具play了,大纲里可是?明确说了是?宋丞相把主?角受给拖到一个隐秘小隔间里给办了的,这到时候遇到主?角受,他要是?跟秦楼楚馆的人都不熟悉,对秦楼楚馆的地形都不了解,这可要他怎么样才?能偷偷摸摸熟门熟路地把主?角受拖到隐秘小隔间里给道具play了啊。
是?以拒绝的话都卷在舌头上了,宋观看着对方一脸“我肯定?要被拒绝”了的表情,蓦然一点头,欣然同?意前往秦楼楚馆去大家一起喝花酒。
众人:“……”
天?啦撸!宋二公?子要去喝花酒啊!
卧槽真是?人不可貌相,长得那么青霄竹兰风潭百顷朗月风清谪仙一样的宋二公?子!居然也会去喝花酒,这个世界也太黑暗太不像话太不知廉耻啦!
……妈的我也去!
结果最后这晚上去喝花酒的有一大波人,简直是?史无前例的庞大团体,馆子里出来迎接众人的老鸨简直惊呆了,吓得他还以为自己开得这间馆子要被查抄,结果得知大家只是?来喝个花酒的真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老鸨得知自己这馆子没事,脸上堆着的笑?都真心诚意了好几?分:“倒是?第一次见着这么多位大人一同?出现,”老鸨陪着笑?道,“几?位还请楼上走罢,那几?间房间都还留着的呢。”
因门口动静挺大,这馆子里头不少?人被惊动了正都往大门这边儿看。
这几?位朝臣都是?回家换了便衣之后来的,所以就有了先到后到的顺序,宋观来得不算晚也不算早,是?整整好地卡在了中间的顺序,他是?带了小饼来的。宋观发现老鸨来迎接他的时候,那表情不知道为什么简直跟见了鬼似的,而且本来他刚进来的时候馆子里还热闹得很,不知是?为何缘故后来竟然死寂了下去,用句宋观小学写作文的时候经常用到的句子,“简直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实在诡异得很。
宋观在那一片死寂里踩上了二楼的楼梯,带路的老鸨居然也不说话,宋观实在觉得这沉寂的气氛诡异得很,带着一点试探的想法,他说了一句:“我还以为馆子里都是?很热闹的。”
结果话音刚落,楼底下蓦然响起了乐声?,将他吓了脚步都停了一下。那吹拉弹唱的几?人铆足了劲地奏着乐,宋观进了二楼雅间的时候,楼底下那个弹琴的居然还断了一根弦。
事后宋观回想起这一场花酒,大家都喝得颇是?斯文,简直跟去酒楼里吃饭都没什么太多两样,但是?喝花酒要比去酒楼贵得多,真不知道大家来馆子里吃菜喝酒到底是?为了什么,明明这些在酒楼里都是?能搞定?的。
中途宋观倒是?建议大家招几?个小倌来陪酒,但是?被在场的大部分人驳回了,宋观本就不是?真的很想找小倌来玩的,虽然是?有点想考察一下,大家能乱到什么程度,但其实他本次前来的主?要目的,是?来熟悉一下这里的地形和老鸨,是?来讨个近乎什么的,所以被大家驳回要求之后,他倒也没有非常坚持要招小倌来。但想了想,觉得要不还是?叫人意思一下,请个头牌出来唱个小曲什么的。因为小倌陪酒一般大家会闹得很不像话,但头牌出来,大家主?要还是?装模作样的矜持一下,乱中取静,画面不会太过分,又花了一笔大开销,能让老鸨意识到自己是?个潜在长线顾客。
就是?没想到他在说要见这馆子里的头牌,老鸨连连推托各种理?由,就说是?那个头牌现在不能见人,宋观心想,果然头牌就是?头牌,架子就是?要比别人都大。
之后宋观是?头牌没见着,近距离考察大家一起喝花酒的这个想法也没实现,而且这馆子里的格局地形分布他也没研究好,倒是?被一起同?来的那几?位大臣们劝喝成功了好多酒,喝到后来也是?醉醺醺地有些飘飘欲仙。果然那么多喜欢“杯中物”不是?没有理?由的,人一旦喝醉了就不会想太多事情,于是?烦恼也就没有了。
宋观正喝得晕醉,别看他这人好像看着没事似的端坐着笑?饮一杯又一杯,其实是?已经醉傻了。他喝着喝着,喝得正高兴着呢,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嘈杂声?,不过宋观是?已经喝高了,倒没怎么听清外头那些人声?到底说了什么,只是?恍恍惚惚里听见了吵闹人声?,然后他们这一群人所在的房间就被人从外头给砸开了。砸进来的,是?个被鞭子抽进来的人,那人倒在地上一地木门板的碎屑里,痛苦呻/吟着怎么都爬不起身。
喝醉了的宋观,对外头的感知委实低到了某个程度,他还捏着酒杯侧着头茫然地观察着倒地不起的那个人,有人已经越过满地狼藉走到他跟前,白色的道袍绣着血色流云,眉眼冷得宛如荒原之雪,整个人凛冽得像剑。
宋瞻目光扫过在场诸人,眼神所过之处,不见鲜血,不见碎骨,就是?让人觉得颈后发凉。而宋观这个喝醉了的醉货,还傻兮兮地抱着酒杯没反应过来,等到被人直接搁在肩头像扛米袋一样扛起来的时候,他还晕乎乎的,一直到扛着他的人走出了房门都下楼梯了,宋观才?想明白了似的,然后剧烈挣扎道:“大胆!”呵斥了一声?,仍旧被人抱得死死的,他挣扎了一番,却仍是?什么用都没有,反而胃部顶着对方的肩膀被弄得更难受,于是?宋观恼了,“你谁啊你,妈的快放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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