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清冷孤傲的秦妗,突然停下脚步,立在无人可知的浓雾中,姣艳的芙蓉面上落下了一串晶莹的泪珠。
快让她醒来罢。
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
待秦妗终于?挣脱梦境,费力地睁开眸子,入眼的便是?栖月阁的闺房床幔。
巫清就守在她的身边,脸颊似乎已然瘦了一圈,见她醒来,愣了愣,眼中顿时涌起泪:“主子,您可算醒来了!”
秦妗张口想说话,嗓子却哑得发不出声,只控制不住地咳嗽了两声。
巫清见状,连忙倒来一杯水,轻轻扶起秦妗,一边喂她喝水,一边带着哭腔说道:“王爷请了御医来看,也说您只伤了腹部,但不知为何,您就是?迟迟醒不过?来!这些日子,所有人都?担心极了。”
秦妗咽下温水,忽然大感不妙:“我睡过?了多久?”
“整整五日了。”
她一急,顾不得伤势,咬牙坐起想要寻找玉佩。
这一动,腰腹间立刻开始剧痛,疼得秦妗脸色瞬间惨白。
“主子别动!”巫清大惊,按住她:“您可知这道伤口有多深?那歹徒下手又狠辣,御医说了,没有一两个月,恐怕都?下不了床。”
姜骛的确杀心极重,那一剑带了十足的力道,即使是?内力深厚的她,也颇有些吃不消。
秦妗缓了缓,喘口气,低声说道:“把我平日系在身上的那枚玉佩拿过?来。”
巫清将她安置在床上躺好,这才转身从妆奁中取出玉佩,放在秦妗的掌心中。
她蹙着眉头?,仔细一看,立刻抬头?问?道:“卫岐辛呢?”
“慎王,他在哪里?!”
她一脸急切,看得巫清内心惊惑,不得不老实答道:“王爷两日前?请缨出征西塞,如今已经走了一天了。”
玉佩上清清楚楚地写道:“四十五日内,护住乌狼城。”
秦妗闭了闭眼,声音有些苦涩:“他是?不是?去了乌狼城?”
“您怎么知道?”
巫清轻声道:“西塞近来与仓族人多有摩擦,三日前?,边疆来报,说是?乌狼城外遭了仓族洗劫,其规模是?前?所未有,请求朝堂派兵支援。”
“王爷他自?告奋勇,作为副将,随着戚辉大将军前?去乌狼了。”
秦妗手中的玉佩“叮当”一声掉落在地。
她脸色极差。
卫岐辛这个呆子,怎能这样冲动。
古来征战几人回??
巫清拾起玉佩,突然说道:“对了,主子,王爷走之前?还来看过?您……”
“他说什么了?”
“王爷屏退了所有人,属下并不知他对您说了些什么话。”
巫清期期艾艾:“只是?,您、您这几日在昏迷中一直唤着王爷的名?字。”
原本愁眉不展的秦妗忽然默默抬手,捂住了脸。
“主子您别害羞,此事就只有属下知道,旁人一律不知晓。咳咳,就是?不知道王爷有没有听见……”
“把这几日王府传来的消息拿给?我看。”秦妗将脸捂着,闷闷说道:“然后你就下去。”
巫清清清嗓子:“是?,主子。您有事再唤我。”
九月二十一,慎王未曾回?府,守在相府,并命御医前?来,相爷与之不和,但未曾驱赶。
九月二十二,慎王进宫,请缨出战,为副将,陛下准之。
九月二十三,章老怪送别慎王,相授二十年内力,与戚将军率兵离去。
“内力……”
秦妗盯着手中的纸条,蹙眉怒道:“就算是?有内力,又能怎样?”
战场杀人不眨眼,他一个纨绔多年的闲散王爷,可以做些什么?
虽然秦妗很想相信卫岐辛,但实在担忧不已。
她揭开蚕丝软被,意欲起身,却又重重倒在床上。
在这样紧要的时刻,她自?己却成了一个缠绵病榻的废人。
秦妗按住伤口,唇瓣苍白,额前?布满汗珠,再次试图撑起身子来,奈何剧痛袭来,眼前?一黑,便再次失去了知觉。
窗外灰云涌动,室内美人卧床,双目紧闭,形容憔悴,只余香炉艾草静静燃着。
铁蹄震天,远在百里之外的卫岐辛正带领着众多将士纵马奔行,似有所感,忽然仰起脸看了看天际流云,忧心忡忡。
“王爷可是?在担心秦姑娘的伤势?”冉白一挥马鞭,行到他的身旁,墨眸深邃。
“要你管。”
卫岐辛瞬间变脸,略过?问?题,没好气地怼了回?去:“你一个翰林院的修编,自?愿去乌狼城做什么,找死?”
冉白低低一笑:“那王爷可也是?寻死?在下只不过?是?受了父亲吩咐,不好拒绝罢了。”
他这话倒应该不假。
卫岐辛想起镇国公当时对冉白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心中暗自?点头?。
镇国公家世代武将,忠心耿耿,恐怕早就希望冉白能再添些血性了。
他不再理会冉白,双腿一夹马腹,俯低身子,快马加鞭,驰向远方,带着大军,直往荒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