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内外,被沈放打晕过?去叠在角落里丢着的那些府兵们,渐次苏醒了过?来。
到处都听到此起彼伏的咒骂声,“哪个龟孙把?我打晕的?”“谁他妈把?我和你叠在一起的?”“滚,莫挨老子!”
沈放从容的推开门,从正堂内走出来。
有府兵被打晕之前看清了袭击者的面容,所以这会儿一看到沈放就在院子里面,还如此嚣张,顿时怒火高涨,抄起武器就冲了上去。
他们还没挨到沈放近前,就先有人从他们身边擦过,走到沈放面前。
来人是姜平轩身边的心腹福伯。
这些府兵大多都知道他的地位,看见是他来了,纷纷停住了脚步。
福伯微微躬身:“沈公子,丞相邀尊驾一叙,请尊驾移步书房。”
沈放侧头,看见姜凉蝉趴在窗棂边,担忧的看着他。
他笑一笑,做一个让她不必担心的手势,又对她做口型:“等回来找你算账。”
姜凉蝉脑袋一缩,迅速从窗边消失了。
沈放看着空空的窗棂,兀自闷笑。
福伯就站在身边,看着这一幕,道:“沈公子当心,现在可是在我们姜府里面,当面威胁我们从小看大的大小姐,可不是明智之举。”
沈放转头面向他,笑了笑,只道:“劳请带路。”
姜凉蝉刚才就很担忧,生怕他被发现了,推着他让他赶紧走。
沈放心里却有数,无论是姜云庭还是姜凉蝉,都在姜平轩的严密监控下。
闹出这么大动静,姜平轩肯定会知道的。
来的时候,他就没打算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姜平轩不找他,他也会去找姜平轩,有件事得去跟他好好谈一谈。
书房里。
姜平轩面前一盏茶,沈放坐在对面,面前空无一物,在姜平轩这里,如此慢待对方,倒是少见。
沈放不以为意,在姜平轩的冷眼中自在得很。
姜平轩耳目通达,关于面前这个年轻人最近做的事,他也知道一二。
他知道有一支势力最近横空出世,搅动起巨大风浪,他虽不知道是谁,但从手下收集来的信息,太子的焦头烂额,以及太子不经意间透露出的与这个年轻人的博弈过?程里,也能感受到这个人的可怕之处。
这个反贼,比当今圣上和太子要高明出数倍,魄力、决断力和谋略都非凡,若是真的要反,怕是圣上太子没多少胜算。
太子找了许久,都没有抓出来这个人到底是谁。
姜平轩也没想到,被翻遍京城内外找的那个人,竟然如此年轻。
而且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今日,他听说有人直闯进婵儿院子后,惊觉那个人露出的一切痕迹,无论手段,武功,还是其他,都如此的熟悉,熟悉得让他第一时间就意识到,来人就是那个神秘的反贼。
而且,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人是故意露出痕迹的。
似乎就是在向他表明身份。
胆大妄为,又不知用意。
姜平轩不动声色的打量对面这个年轻人。
上次见到,就觉得他非池中物。
他先缓缓开口:“没想到我府里,还屈居过?沈公子这样的人才。”
沈放知他这话?就是明了自己身份了,笑了笑:“姜丞相果然敏锐。不过?,沈某今日前来,是为私事,只为令爱和令郎之事而来。”
他看姜平轩一眼,笑道:“姜丞相似乎太过?紧绷了些。”
姜平轩确实在他提到姜凉蝉和姜云庭的时候,整个人的警惕性调动到了最大。
他本来还想周旋一下,没想到沈放这么直截了当,也还很有胆色,一下就点到了他俩身上。
姜平轩不再寒暄,肃整了表情,语气凌厉起来:“你处心积虑接触他们二人,是什么居心?你想利用他们做什?么?”
沈放淡淡笑:“姜丞相是因为担心这个,才把?令郎送出去的吗?”
姜平轩一愣。
沈放跟说什么寻常闲话似的:“依我看,大概也不是,应该是防备太子吧?”
姜平轩瞳孔一缩,拍着书案站了起来,怒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他怒喝道:“福伯!”
福伯闯门而入,看架势,原来他竟然是个练家子,直接就要把?沈放绑出去。
沈放悠悠然坐着,动都没动,只看着姜平轩道:“姜丞相何必着急,你把?令郎送出去,就不担心他的安全吗?你就那么确定,你派出去暗中保护他的人,真能抵挡得住太子的私军?”
姜平轩顿了一下,知道他话?里有话?,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点端倪来。
奈何这个年轻人太稳了,从容的坐在那里,不慌不忙,话?不多说,点到即止,什?么都看不出来。
姜平轩深深的吸了几息,先对福伯道:“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福伯警惕的盯着沈放,奈何主公都发话了,他也不能怎样,只能行了个礼,慢慢退下了。
门关上了,沈放轻笑了笑。
姜平轩一眼瞥见他的笑,冷道:“沈公子切莫乱说话,我是太子太傅,对太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你若是想用谣言离间我与太子,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沈放一派从容:“是与不是,姜丞相自己心里有数,不必我多嘴。”
他淡淡道:“我只提醒一句,徽县与献州交界处,地势复杂,有一条禹迹图中没有的天堑,姜丞相派去跟着姜云庭的那些高手在平原尚可,在这密林里可没有多少胜算。而太子军早已在那里驻扎三年,再熟悉当地不过?了,若是令郎到了那里……”
他没说下去,留了个空白。
姜平轩脸色变了。
姜云庭确实是他放出去的,但这事谁也不知道,甚至逃出去的姜云庭自己都不知道。
那日与太子下棋之后,他就意识到不好。
太子明显不但知道那日坏他事的是姜云庭姐弟,而且已经做了决定。
那天太子就是在敲打他,让他主动把姜云庭供出去,方算了结这件事。
姜平轩一回来,就让福伯增派了高手,明面上是要增加守住姜云庭的人手,也让太子觉得,他是要把?儿子护起来,免得遭于他手。
但这并不是他的真实目的。
其实,姜平轩知道姜云庭每天都在策划着逃跑,这次他让人暗地放水,让姜云庭顺利地逃出去。
而这些高手,就是用来沿途保护他的。
他知道姜云庭想去江县,正好,过?了江县,有当年姜家的知交故友,可以让好友找到姜云庭,帮他隐瞒身份。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禹迹图竟然有遗漏,而这个遗漏,可能让姜云庭送命。
姜平轩慢慢坐回到沈放对面,语气也变了:“沈公子可有什?么办法?”
沈放道:“那密林中有一种罕见的势虫,甚喜人血,毒性又重,被它咬上一口就回天乏力。而势虫体型极小,大小如蚂蚁,数量极多,防无可防。好在这虫只在夜间活动,所以密林到了晚上,就是禁区,不必守卫,因为擅入者基本都死于势虫之口。我有一种秘香,可避此虫,云庭带上,夜间也可横穿此林。”
姜平轩掩在案几下的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终于下定决心道:“要什?么条件,沈公子才愿意割爱?”
他心里极快的闪过很多念头,想这反贼会要什?么,而他能答应什?么。
不外乎都是夺权那些事,会提什?么,他大概都有概念。
沈放道:“若说条件,也并不算条件,但确实有件事,只有姜丞相能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