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心尖上的人到底不一样,这样好的大红袍,我进府两年了还未瞧见过呢。”赖姨娘喝了一口茶,含着酸意说道。
莲心笑笑没说话,心道若是你们知道柳姨奶奶这里还有进贡的暹罗茶、枫露茶,只怕眼睛都滴血了。
赖姨娘原是金陵秦淮河上一位花魁,销金窟里出来的人物,自然是吃过见过的。不比杜姨娘,自小和哥哥在泥地里打转,后来哥哥攀上了陈朝安,两人的日子才慢慢好过起来。她自然不知道什么定窑,也不清楚什么大红袍。喝了一口茶,觉得跟毓铭院里的茶也没什么不同。
赖姨娘翻了个白眼,就知道杜姨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平日只认得黄白之物。她冲杜姨娘一努嘴,“小心些,你手里那个茶盅,一两银子一个。”
“就这个小一个盅,就要一两银子?”杜姨娘咋舌,看着手里的白瓷茶盅,小心翼翼放到了茶盘上。
柳春珺在东厢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妆发,换了件家常的衣裳和一双轻便的软底鞋,才往里屋去见两位姨娘。
“两位姐姐好,今日怎么大驾光临‘皎清苑’?”
柳春珺笑着走进去,杜姨娘忙站了起来,要把位子让给柳春珺。
柳春珺伸手摁住杜姨娘,“杜姐姐不必客气,你坐,我坐边上一样的。”
说着她挨着杜姨娘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赖姨娘冷眼看着柳春珺,见她穿着半旧不新的家常旧衣,脸上未施粉脂,依旧眉色如黛,唇色鲜妍,脸蛋白中透粉,是自己再也不可能有的青春颜色。
“柳妹妹果然是我见犹怜,怪不得你进了府,二爷眼里就看不到我们这些老人了。”
柳春珺听了赖美玉这话,微微一笑,“想必众位姐姐当初进府都是极有宠爱的,过阵子我大概也就能和姐姐们一起做做阵线,喝茶聊天消磨时间了。”
赖美玉一怔,没料到柳春珺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在秦淮河长大,自小听惯了各种薄情郎、负心汉的故事,从来没把男人的爱放在心上。她要陈朝安的宠,不过是为了过得更好一点,倘若能生下个一男半女就最好不过了。
没想到柳春珺小小年纪,又是最得宠的时候,竟能看破情爱的真相,直面未来可能会出现的场面。
赖美玉拿在手里的茶忘了喝,呆呆看着柳春珺,柳春珺嫣然一笑,“咱们都是一样的人,姐姐们的今日就是我的将来。姐姐们不必对我耿耿于怀,都是一样的苦命人,难道还要分个高低吗?”
杜蕊听了这话忙解释道:“柳妹妹想错了,我们来就是找你喝喝茶,说说话的,哪有什么耿耿于怀。”
赖美玉也回过神来,将手里的杯子遥遥一举,“柳妹妹真是通透的人,姐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三人喝茶说话不提。
天色暗了下来,赖美玉和杜蕊起身告辞,临出门前,赖美玉靠着柳春珺,凑在她耳边道:“好妹妹,等二爷回来了,帮姐姐说说话,让二爷也来我的院里坐坐,姐姐想要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