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用过膳后,林葭玥去了江母的绛香院。她推开江母寝房大门,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江母正背对着她坐在纱幮里,口中喃喃不知在嘟囔些什么。林葭玥走上前拉开纱幮帷幔,却是被眼前一幕惊得怔住。
一夕之间,江母头上为数不多的灰发也染了白,满头之上竟再寻不出半点乌色。
林葭玥喉中一哽,想说的话尽堵在舌尖。
许久后她才轻声道:“云雀说您一日未进过水米,这般下去身子垮了可如何是好?”
“我哪里还吃得下?我的易儿没了,曼儿也没了,我甚至连他二人的尸骨都不能带回上京安葬。”
“你让我如何吃得下?”
林葭玥抿唇,不知该如何劝慰江母。
“你出去吧,我不想见任何人。”
江母捂着面痛哭不止,竟是全然没了生志的模样。
“我知母亲伤心,可您还需以身子为要,无论如何您总要见孙儿出世,养他成人。”
说完,林葭玥便走了出去。
青薇已同府中管事婆子聚在正堂,林葭玥出来时众人皆满目悲伤。可也有那心思不正的,一双眸子滴溜溜瞟着四周,不知在盘算什么。
林葭玥站在众人面前,垂眸叹息。
刚入侯府时,她很是瞧不上宋挽掌家小心翼翼捧着那些家奴的模样,可如今她竟也能体会到当年宋挽的苦心。
这偌大一个侯府,寻常人是撑不起的,她也撑不起。
亏吃得多了,她方认清自己斤两,也对这时代生了几分敬畏之心。
“娘娘同侯爷……”
这话刚一出,侯府里众多下人便开始哽咽起来,众人捂面的捂面,痛哭的痛哭瞧着都十分忠心的模样。
“前段时日朝中有难,府中出了不少银钱大伙儿也知晓,如今又逢侯爷涑河遭难,这侯府怕是要艰难了。”
如今侯府男丁只剩江昂一个庶出,这时代没有男子支撑的家族只有一条路可走,而林葭玥不想拖到那等时候。
侯府下人众多,这些人心思各异,眼下许是还未曾生出什么歪心,可时日久了他们瞧着府中尽是女眷幼童,也不知会不会做出杀主之事。
她不想冒险,也不想整日提防这些人。
“今儿我寻大家来,是有一事想告知。”
“府上已经支不出各位的月例,所以我想着问询大家,可否能陪侯府共度难关。”
齐顺家的同江福媳妇以及周梁二婆子皆抹泪道:“莫说只是眼下发不出月例,便是日后老奴出去帮着给侯府赚取银钱都是应该的。”
“咱们世世代代生在侯府,长在侯府,这等紧要关头怎会落井下石?”
“有你们这句话就够了,侯爷在天之灵亦会欣慰不少。”
若是往日她们未必会愿意同林葭玥如此和颜悦色说话,可谁让她腹中揣了个城阳侯府的金疙瘩?若她此胎得男,这侯府便是她母子二人的天下,谁人又会在此时找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