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哪儿有不?自个儿家休息的?”无名话音刚落,脑海中便立刻回想起什么。
前些日子南月生病时说,南府不是她的家。
无名在的地方,才是家。
可那时南月毕竟病得昏沉,说出的话能当?吗?
无名无奈地笑了笑。
可下一刻,南月再次倔强地摇摇头:“不、不?南家……不?!”
居然还耍起赖来了。
无名的笑容变得宠溺起来,她戳戳南月的梨涡,轻声道:“好,不?南家,那我先送你?我的房间休息,好不好?”
南月抬头在她颈边蹭蹭,乖巧道:“好。”
……
无名再?到院中时,唐池雨已经回府去了,火锅仍然冒着泡,煮得愈加香浓,院中仍然弥漫着令人沉醉的酒香。
无名坐过去,才给自己灌一口酒,便听见大师父关怀的声音:
“小无名,今日父皇和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无名仰头喝酒,冷淡道,“他想把我嫁到楼兰去,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也不?……”
无名话还没说完,大师父便紧紧皱起眉头,一拳在桌上拍出“轰”的一声巨响。
大师父一向和蔼的眼中一片冰凉,被酒熏得通红的脸颊更红了几分,一字一字咬牙道:“父皇他……”
父皇他想将唐池雨留在京中就罢了,竟然还想将无名远嫁楼兰!他既然担心边疆安宁,又为何连自己亲女儿的不愿意信任?为何连自己最疼爱的孙女都要利用?
唐正则脑海中一片混乱,像要炸开似的疼,就连眼白处也浮起血丝。
他沙哑道:“明日我亲自进宫。”
唐正则握紧拳头,青筋暴起。就算他不能阻止秦王将唐池雨留在京中,但至少无名一……他定不?答应!
无名叹口气,却又觉得心中微暖。她扔给大师父一杯酒,看他一饮而尽。两人沉默地坐着拼起了酒,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二师父狐狸眼微微眯起,眼中漾着古怪的笑。
“楼兰……”二师父喃喃低语道。
……
与此同时,六皇府。
唐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喝得烂醉,无力地跌倒在桌上。酒水被他洒得满地,他却仍然本能地想抓住酒杯,?指抽搐似的在桌上跳动。
终于握住酒盏,没拿稳,冰凉的酒水洒了他一脸。
“哈,哈哈……”唐炙睁眼,眸中尽是癫狂的神色,“父皇,父皇你竟然想将长宁嫁到楼兰去……哈哈哈哈……”
唐炙一个翻身,摔倒在地毯上,像死物一般瘫在上边。
“秋分你说,父皇他是不是看出我的长宁的?情,所以故意在我面前说出那番话?故意要将她嫁到楼兰去?”
没有?应。
“秋分你说啊——!”唐炙声音尖利,拖得很长。
良久,房间里才传来一道沙哑难听的声音:“?殿下,秋分不知。”
“哈哈……”唐炙又癫狂地笑了?儿,翻身坐起,眸中闪着恐怖的光,“那秋分你说,我若是偷偷杀了父皇,自己坐上皇位,是不是就能、能让长宁嫁给我了?”
又是一阵沉默。
唐炙捂着半边脸,笑得渗人。
空旷的房间中终于有了?答:“殿下,此话你只能在我面前说……就算是另外三人,也不可。”
“是啊,我知道,只有秋分你,你最忠诚与我了。”唐炙轻声道。
他踉跄地站起身,晃晃悠悠走了几步,又饮一壶酒:“不过呢,我也知道,这种话说说就是,当不得?。我怎么可能对最疼我的父皇下?呢?你说对不对,秋分?”
没有?音。
唐炙便自言自语道:“是啊……父皇最疼我了,我若是要娶长宁,他不?不同意的。我明日就去见长宁。我那么好,长宁他怎么?不喜欢我呢?她定?喜欢我的。年节一过,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就向父皇说去,哈哈哈哈哈……”
“我绝不能让长宁嫁人,她只能嫁给我,只能死在我?上……”
唐炙越说越是激动,在房间中癫狂地自言自语许久,最终晕倒在案桌旁。
一个黑影闪过,唐炙背上多了件厚实的狐裘大衣。
秋分趴在房梁上,看着自家殿下柔美的睡颜,压抑的眸光不断闪烁。
“长……宁……”
他沙哑难听的声音拖得很长。
……
深夜。
鸿胪寺,一个鬼魅的身影沿着墙壁一闪而过,直抵楼兰使臣的房间。
他身形灵巧,无声地翻窗而入,拉开黑色兜帽对着房间中魁梧的楼兰使臣嫣然一笑。
兜帽下的那张脸,正是二师父宇文天明。
“这位姑娘……”楼兰使臣呆滞地眨眨眼,下一刻,脸上就被一片惊诧所取代。他毫无征兆地猛地双膝跪地,震惊道:“殿下,您怎会在长京……!”
“起来吧。”宇文天明妖娆地拍拍?,用楼兰话道,“长京的候不错,人也不错,我就多在这边住了几年。”
“您在外游历多年,没想到竟能在这儿遇见您,我实在太激动了……”使臣站起身,两只手忍不住地颤抖,“殿下,不知您何时回京,王的身体……”
宇文天明眼睛虚起,眸光暗了下去。
使臣深知自家王脾气古怪,否则也不?在外多年不?去一次,只偶尔报个信。于是使臣识趣地换了个话题:“殿下,您此次前来找我是因为什么儿?”
宇文天明轻笑着问:“你可知道长宁郡主?”
楼兰的这位使臣几乎每年年节,都会穿过广袤沙漠,到长京城中住上一段时间,自然听过长宁郡主的名头。
他恭敬点头道:“今天中午还在迎春宴上看见过。那位胡人小姑娘……和殿下您长得有几分像。”
宇文天明挑眉,笑道:“当然像了,她可是我的崽。”
楼兰使臣瞬间瞪大了眼儿,湛蓝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宇文天明继续道:“不仅是亲骨肉,还是亲儿子。”
楼兰使臣嘴角微微抽搐:“儿……子?您说长宁郡主,不,长宁他是小殿下?”
宇文天明一本正经地点头。
楼兰皇族向来有将生得漂亮的男孩当女孩养的习俗,宇文天明也是这般长大的。再者,无名和宇文天明的确长得有几分相似。因此楼兰使臣只是震惊片刻,很快就恢复如常。
“殿下放心,我?将此事告知吾王,日后若是有幸遇见小殿下,我们定?多加照拂。”使臣认?道。
“那秦国皇帝不知道吾儿的性别,便想要将长宁嫁给楼兰皇族,若是他和你说起这儿,你知道该怎么应对吧?”宇文天明倚着墙,笑眯眯道。
“……我明白的。”使臣点头。
殿下小时候,楼兰国内也有不知他性别的贵族,甚至有人闯进王宫抢亲。类似的乌龙不知发生过多少次,如今小殿下也被误?了,想来也是正常的。
使臣想了想,又道:“殿下,您真的不考虑?楼兰看看吗?王他……”
不等他说完,宇文天便明打个哈欠,笑眯眯地告别,翻窗消失得无影无踪。
……
南月在暖呼呼的被窝中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床边没有人。
“无名……?姐姐……?”
无人回答,反倒是窗外有些许声音。
……有些像是无名的骂声。
南月起床开窗,冷风扑面而来的同时,她看见天空中一轮明月皎皎。
无名坐在窗外,一?拎着酒坛,一?撑着地面。她颓然地望着夜空,身上沾满酒,就连发丝都被黄酒沾湿。
听见开窗的声音,无名转头,向南月轻轻笑了笑。
她的脸颊上还挂着泪痕,她的眼神还是恍惚颓然的,她又仰头张嘴,拎起酒坛往嘴里倒酒。
酒水“哗啦”倾倒而出,从她的脸颊滑落,顺着肩膀落在衣衫上,最后又滴落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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