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天?亮,阎澄就醒了,看看时间?,七点都?没到。
昨晚做了一夜的梦,梦里有很多熟悉的人,熟悉的事,熟悉的生活,还有……纪悄。
阎澄瞪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还是没把梦里的内容想起来,索性?起床早锻炼去了,没去活动室,而是绕着大院周围的房子跑了两圈,回来的时候正看见陈妈提着篮子从隔壁院出来。
家里的东西每天?都?有车送来,一般不需要自己去买,但是陈妈仍是乐意自己挎着篮子去一旁的菜市场和一帮老?太太一起挑东西,每天?走走也有利于松松筋骨。
往常这时候阎澄一般都?是和她?点个头就要走的,今天?打了招呼,阎澄却迟疑了下,片刻问了句,“我妈醒了么?”
陈妈微讶,接着笑了起来,“醒了,你妈妈醒得都?很早,现在正吃饭呢,你吃了吗?一起吧。”
说完,不等阎澄回答便拖着他进了屋。
谈莺坐在二楼的阳台上喝早茶,回头就见着去而复返的陈妈,身后还跟着个阎澄。
阎澄对上谈莺的视线有些不太自然,两母子寻常的见面方式一般就是交任务一样的过程,阎澄每次回来会照例来看她?一次,走时再?看她?一次,又或者是谈莺要检查他学?习状况的时候会把他喊来,除此?之?外,如果没有第三方的话,一般就算有人撺掇,阎澄也是很少来的,再?加上外婆都?回去了,换做以前,这里绝对是阎澄避之?不及的地方。
谈莺倒是没什么过度的表情,只淡淡点头,指了指对面,示意阎澄坐下。
阎澄坐了。
谈莺随口道?,“早餐吃了么?“
阎澄顿了下,摇摇头。
没一会儿陈妈就端了碗糯米小圆子上来。
谈莺道?,“尝尝吧,陈妈亲自做的。”
阎澄看着那?小小的一碗,里头一颗颗细□□嫩的面粉团子像堆起的小珍珠般,舀起一勺吃进嘴里绵软Q弹得不得了。
阎澄不是没吃过陈妈做的点心,但只在很小的时候,时隔这么多年,那?味道?和桂婆婆做的还是很像,是属于U市的谈家的道?地味道?,不知道?为什么,阎澄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
他忙不停眨眼?才把这股情绪压下去,抬头就看见谈莺和陈妈都?默默看着自己,陈妈脸上还有种不太愿意表露的期待。
阎澄轻咳了声,不让自己失态道?,“很好吃。”
陈妈立时笑弯了眼?,“那?我去买菜了,小澄吃完了要不够,楼下还有呢。”
陈妈走后,屋里又恢复了沉寂,阎澄低头一下一下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米汤,无?言以对。
最后仍是谈莺先开了口,只是问的依旧那?些老?话题,“学?校还习惯么?”
那?一刻阎澄竟然从她?的话里听出些微的不自然来,那?种情绪非常细小,但却是真实存在的。阎澄蓦地想到,会不会他的母亲其实在和自己相处的时候也是带着无?措的,就是因为这种无?措,让她?同样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也不敢问出些超过范围的内容,怕触到自己的逆鳞,怕踩了两人本就越发明了的隔阂,所?以她?只能在学?习上面打转,用最基础的淡漠来掩饰其下的局促。
他们之?间?太陌生了,那?些阎澄以为的过度冷淡,其实只是谈莺伪装出来的小心翼翼。这种情绪一直存在,只是被她?藏得很深很深,但并?不是不可发现的,然而很可惜,阎澄从来没有用心去体会到。
阎澄心里发酸,出口的话明明想温柔些的,却因为激动,显得有些急促。
“挺好的!”
谈莺倒没在意,只“嗯”了一声,“既然选了那?里,就好好念吧。”
阎澄点点头。
两人又说了些话,阎澄这才起身打算走了。
出门的时候谈莺想了想说,“你要喜欢吃那?小圆子,改明儿我让陈妈再?给你做一份,送过去。”后面三个字是她?后来再?加上的。
阎澄却摇头,“不用了。”
在他转身下楼的时候,没看见谈莺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之?色。
然而隔天?,阎澄竟然又来了,还是在吃早餐的时候。
陈妈对此?乐得不行,忙要再?去包圆子,阎澄却说,“没事儿,我就吃今天?这样的。”
接下来的几天?,阎澄开始每天?都?来谈莺这里吃早餐,然后两人有的没的说两句。
如果说一开始谈莺还不知道?阎澄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但一来二去差不多也能猜出来了。对此?她?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也没有要对儿子翻自己老?账或解释或诉苦的意思,
说自己委屈?说自己这些年的郁卒哀伤?
谈莺不会,她?也觉得没必要让阎澄知道?,过去的一切不会因为他的了解而有什么改变,他该有自己的生活,更努力地向前看。
虽然两人都?能感觉得出对方在一点点尝试恢复这段关系,但因为这么多年的日积月累雨打风吹下来早就破败得千疮百孔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修补圆满的。
然而即便如此?,谈莺仍然感谢阎澄愿意踏出这宝贵的一步,他比自己有勇气得太多。
……
这边的小动静自然瞒不过阎老?太爷,高兴之?余算盘也打了起来,孙子大了,也懂事了,如果有他从中推波助澜一把的话,说不准哪天?,这家又能回到以前和煦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