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话语被无视。
想也不想地,他径直跳入冰冷的大海,却忘了自己并不会游泳。
浪潮铺天盖地的淹过来,季子白好似触电,浑身麻痹。丝毫没有挣扎的余地,他僵硬地,直直地往下沉去,唇边依旧死死咬着一个名字:姜、意、眠。
那是他的人鱼,他的洋娃娃,他的玩具。
不管什么东西,反正都是他的。
他的。
他的。
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
万物愚昧而无趣,只有他们是同类,痴妄地追求着别样的生机。他们本该像藤蔓、像树根一样不分你我地缠绕在一起。要不是——
就像他原本在别的故事里接受过一系列的‘训练’,理?该轻松地潜入水中,无论天涯海角都能将她抓住。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
他试着去想,刹那间,时空发生了奇异的扭曲,周围一片漆黑。
【你不能伤害她。】
【不要妄想独占她。】
【下个副本,一切水源都让你感到绝望,你将无法入水。】
是谁的声音,一个人,无数人,四面八方混乱地交杂在一起,以寻常生物所无法承受的低频音疯狂重?复:【取悦她。】
【取悦她。】
【取悦她。】
【取悦她。】
【取悦她。】
【取悦她。】
【——取悦她,就是你们诞生的全部意义。】
一些纷乱的景象闪过脑海,那道声音扎根在他的身体深处,思维深处,曾以无比冰冷又威严的语气向他灌输思想:【一切都为她而生,你只不过是其中之一,傀儡之一,取悦她的工具之一。从此以后,你将学会服从命令,遵守我所制定的‘规则’与‘剧情’,否则,你永远都没有资格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拒绝了。
所以它、做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
它,他们从他这里夺走什么?
濒死的那一刻,某种?模糊的、被压抑的意识蠢蠢欲动。
然而下一秒,人鱼出现在他的周围。
【见到她的瞬间,你将心甘情愿地忘记过往,抛弃糟糕的自我,变得‘愚昧’、‘虔诚’,没有一丝伤害她的恶念。】
……
指令生效了。
好像又没有。
他再次遗忘一切,但从未改变过令他们所有人都为之忌惮的,毁灭欲。
*
季子白落水了。
他不会游泳,头一回失去控制权,脸色灰白、双眼闭合,似乎已经在下沉的过程中死去。
一颗送上门来的心脏。
姜意眠想。
取走他的心脏,可以换取鱼姥姥拥有的信息。
但在那之前,她得确认季子白并非她的任务目标,并非最后一个旧人类。
否则用他去换新旧人类交替的真相,反而是弃本逐末,弄巧成拙。
怎么做才好?
姜意眠不动声色地衡量着各种?选项,冷不丁季子白睁开眼睛,一手握着注射器向她扎来。
狡猾的家伙,应该说不愧是连续作案的杀人犯吗?
所幸水下是人鱼的主场,鱼尾狠狠一甩,打?落注射器。
偷袭失败的季子白并未恼怒,反倒灿烂地笑起来,上下唇畔一张一合,听不清在说什么,不过勉强能辨认出口型。
你逃不掉的。
又是这句。
姜意眠不准备理?睬,不料他一个字、一个字接着说道:都,是,假,的。
你——逃不掉的——游戏——!
!
他提到游戏,姜意眠心跳加快,立刻将之拽出水面。
“你知道什么?快说。”
用锋利的鳞片抵着他的喉咙,她的表情异常镇定,连质问起来都是冷静的,好看的。
这就对了。
这就是他喜欢的原因。
迷蒙的雨又悄然下了起来,季子白尽情地笑着。
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放声大笑,雨水从红胀的眼角划下,仿若扭曲的眼泪。
他又想用针扎她。
不知道藏了多少武器,抱着什么念头。明明姜意眠改变主意,决定保他性命打探消息,他却非要拖着她一起跌入深渊,一起去死。
这可真是——
一个无法用常理?解释的、随心所欲的,怪人。
她冷冷地推开他。
借着水的里,季子白的后背砰一声撞到礁石上,疼痛激发禁制。
在姜意眠看来,他的身体里仿佛住着三个人,三种?性格。
一个清冷淡漠的天才,是他最好的伪装;
一个迷恋鲜血与死亡杀人凶手,他喜欢受到挑衅,乐此不疲地玩着残忍的游戏。
剩下怪异的、疯狂的、彻底失控的怪物,形同黏腻的沼泽,永不满足地摧毁他所看见的一切。
在一阵空白的表情、四肢微微的抽动后,季子白仿佛不记得他们上一秒的生死纠葛,快速切换到第二种?模式,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天真又甜蜜的笑容。
“明天……再来这里。”他缓慢地眨一下眼睛,雨水溅落:“我会为你准备……你喜欢的食物。”
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寂寞青年,用尽一切来挽留他喜爱的人鱼。
——季子白。
他生来拥有一张清隽干净的面庞,外形优渥,头脑过人,可谓从头到脚无可挑剔。
可谁能想到,最完美的皮囊堕落成最丑陋的杀人犯。
最令人羡艳的条件反倒催生最恶劣的魔鬼。
他经历过什么?是什么让他变成这样?
都与姜意眠无关。
她只知道,没关系,现在才是春天。
在冬天之前,她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跟他周旋。
无论对方是季子白,或陆尧,或游戏,绝对不会改变的一件事是:
她要摆脱一切。
做最后的赢家。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阿咚真帅,不短,牛哇!!
文里的季子白:我是变态,我猖狂的大笑。
文外的真相:我时常因为自己不够变态而担心无法塑造变态,被迫刷遍各种阴暗惊悚片。
害,谁能想到有一天,遵纪守法好习惯会成为我需要跨越的局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