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那人闻言只是略一颔首,便转头轻笑着同沈淇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今日可是从戒律堂那个老古板眼皮子底下逃出来的,被发现了了估计又得发我抄《孝经》,若将大好光阴都荒废在路上,岂不是亏得很。”
他今日穿了一袭竹青色的长衫,衣摆处绣着青竹暗纹,宽袍广袖,一根样式简单的木簪将如墨的长发简单地固定在脑后。
除此之外,全身上下,再无半点多余的点缀,这样简单古朴的装扮,恰到好处地冲淡了他通身慵懒旖旎的气质,显得更为冷淡一些,若不是他仍挂着一脸懒洋洋的笑意,看起来不像风流跳脱的三皇子,倒似一个隐居避世的书生。
沈淇这个时候却好似看不懂人眼色似的,手里的折扇哥俩好地一拍他的肩膀,笑嘻嘻道:“急什么,这不还有人没来呢吗!”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便有两人一前一后,勒马而来。
前头那个是位一袭月白色长衫的公子,黑发玉冠,容貌清隽如画。
容玥眼尖,探头,颇为兴奋地同那人招手:“平章舅舅!”
苏蘅一怔。
皇后和张贵人都无兄弟,能担得起五公主容玥一声舅舅的,便只有一人——
温贵妃的哥哥,平章郡王,温权涵。
上辈子她嫁给容晏,暗地里依然在替傅明渊谋算,想助他夺得皇位。
而傅明渊在前朝中最为得力的谋士,就是平章郡王,温权涵。
因为是盟友的缘故,上一世苏蘅和温权涵多有来往,只不过都是通过中间人相互用书信传递消息,并未见过面。
苏蘅只知,温权涵此人,智计无双,城府颇深,是个十分难得的谋士,只是没想到,他本人会是这个样子。
怎么说呢?
温润如玉。
不同于傅明渊刻意装出来的温柔谦和,眼前这人,虽气质温润,却难掩通身的清贵气度,他的温润谦逊,来自于显赫的家世和过人的才华带来的骨子里的矜持和清高。
温权涵显然也注意到了容玥,颇为纵容地笑道:“五公主,许久不见。”说话间,已行至近前。
苏蘅这才注意到他身后那匹马的主人。
是个身披雪白狐裘的少女,眉目清冷,勒着缰绳,驱着马儿缓步而来,见着众人,却是一个眼神都没给,只略一点头,冲着容晏道:“三殿下。”
容晏没回她,侧着头不知在同沈淇说什么,气氛一时有些静默。
温权涵适时在一旁笑着解释:“我来的时候在前头的巷口刚好遇见俞姑娘,便结伴来了。”
“那俞姑娘一会儿,是要与我们同去了?”
“嗯。”少女简短地应道,面色冷淡。
几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在对方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尴尬神色。
“三殿下,”有人小声唤了一声容晏,犹犹豫豫道:“我们要去的是满庭芳,俞姑娘去不合适吧?”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容玥便一脸跃跃欲试:“你们要去满庭芳?我我我,我也要去!”
“小公主,”沈淇看热闹不嫌事大,夸张地叹了口气,挤眉弄眼道:“您就别凑这个热闹了!”
容玥果然上了套,下巴一扬,理直气壮:“本宫怎么就不能去了!”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苏蘅敢保证,容玥今日若真的跟去了满庭芳,明天容晏就能因为拐带幼妹进烟花之地被明康帝打死。
于是她适时伸手拉了一下小公主的袖子,玩笑道:“满庭芳不比他处,阿玥今日倒是去得,就是不知回去之后贵人该如何修理你。”
张贵人虽平日看着温柔,可修理起皮猴子来,还是颇有手段的,小公主果然被威慑住了,也不再提要跟着容晏众人一同去满庭芳的事了,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那阿蘅,你去过满庭芳吗?”
不说这辈子,苏蘅两世加起来,都未曾去过,于是只能诚实地摇摇头:“家训里说,苏家子弟是不让踏足烟花之地的。”
话音未落,便听旁边响起低低的一声笑,她循着声音转头看去,就见容晏将手里的折扇轻轻抵在唇边,冲着马上的少女含笑道:“左右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地方,无甚去不得的,俞姑娘若想同游,请便。”说完,便率先策马走了。
自始至终,未看苏蘅一眼。
“阿蘅。”
直到容玥在耳边唤她,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心不在焉地应道:“嗯?怎么了?”
“前头便是珍宝阁了,我们快些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