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啐!尽一张嘴了得下回脚程别落了一瞧见夫子开始打太极就先下去准备。”以免手忙脚乱误了她闲逛的时辰。
今儿个是腊八不少人扶老携幼的上庙里求签拜佛据说碧云寺的观音菩萨很灵验大伙赶着一大早上香求个好年头。
本来人来人往的街道更拥挤了主仆俩必须挨着身走才不致被冲散这可苦了梳着双头髻的银雀一会儿要护着怀中的竹篮一会儿要顾着小姐不受推挤。
叫卖的声响此起彼落有人潮的地方就一定有小贩生意人眼睛得尖趁着腊八日来凑凑热闹庙前庙后满是卖杂细。
这边卖的是胭脂水粉大姐小婶儿兴匆匆的闻着脂粉味;那边尽是古董字画吸引一群老爷、公子围观琢磨着该添哪一件好除旧布新。
布贩、童玩的摊子同样是挤满人姑娘们想的是裁块花布好制衣添点喜气。
而上了年纪的妇道人家则惦念起家中的小毛儿手头不紧就多买几个小玩意回家哄小孩一家和和乐乐好过年笑容满面。
其间不难听出还有发音颇为怪异的洋人银饰、玛瑙摆满红布精致的铜环、耳坠子造型可人不少官家夫人、千金小姐贪鲜抢着要生怕慢人一步。
“小姐什么叫打太极?奴婢怎么都没听过。”她只听说书先生提过武松打虎。
银雀困惑不已的神情引得邵铭心巧自含笑赛雪般的纤指往她额头一点。“出门别说你是我的丫鬟真是呆呀!”
她不服气的发出猫似的抗议声。“不懂才要问嘛!小姐不是常问倒夫子。”
有样学样主子不耻下问丫鬟当然也会跟着学。
“你这丫头倒学会顶嘴我是具有求知、好学的精神勇于发问可不是尽找夫子的麻烦。”有疑必问是人之常情并非故意刁难。
爹常说凡事要追根究底才能找出病症好下葯治标不治本华佗、扁鹊再世也枉然一定得由根本治起才有功效急病乱投医只会枉断生机。
所以她听得仔细牢记在心一遇上不解之事必问个明白夫子是大智慧的师者学生有惑不找他解又该找何人?传道授业解惑乃为人师表之根本她没有做错呀!
可是奇怪得很每个夫子都教不长自认才疏学浅地纷纷告假请辞。
关夫子算是历任夫子教得最长的一位过了年刚好满七个月爹允诺要包个大红包给他呢!他应该还能撑上几个月。
“奴婢哪敢顶撞小姐?奴婢是同情夫子的有口难言。”
因为小姐的“为什么”往往没有解答谁晓得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神明都不一定回答得出来。
不过她不敢多事的添上一句不然小姐八成又会问为什么有神明?它们是哪里来的?谁创造出她们之类的无解问题来愁白夫子的顶上发。
杏目斜睨貌似春桃般鲜艳可口的邵铭心轻戳了她“好个放肆的丫头你连主子都欺不成?”
“小姐冤枉奴婢了奴婢是实话实说…”啊!谁掐她?
找不到凶手的银雀气呼呼地盯着周遭一副有冤不得伸的委屈样跟在邵铭心身后浑然未觉一抹巧笑正挂在前头丽人的嘴角。
不过四周的热闹气氛很快的分散了她的不甘垂下的扁嘴慢慢往上拉很快的把刚才的不愉快抛诸脑后一张洋溢开心的小脸不时被些新奇的事物吸引过去。
傻人有傻福人要笨一点才懂得认命太过机伶容易争强好胜老是不认分的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前阵子就有几个自认容貌不差的丫鬟不懂事以为上了大少爷的床好歹可捞个妾室做不愁吃、不愁穿地等人伺候不用看人脸色。
可惜床角都没摸着呢!洁身自好的邵淮南脸色一沉当下命人将心怀不轨的丫鬟丢出去十两银子解了约永不任用。
通常由邵府走出去的下人很难再找到好差事因为众人皆知邵府主子一家良善若非犯了难以饶恕的重大过失否则不会遭到解雇因此没人愿意雇用连善人之家都容不下的丫鬟。
银雀的不贪不求正是所有丫鬟的典范邵怀远夫妇常夸她守本分、知进退说将来必为她找户好人家该有的嫁妆一样不少乐得她成天想找个汉子把自己嫁掉。
“小姐你看那里有个算命摊子我们过去瞧瞧好不好?”她好想知道几时能遇到她的冤家。
意兴阑珊的瞄了一眼没多大兴趣的邵铭心随即看向庙口前熟悉的人影。“有什么好瞧的不就是张糊口饭吃的天师嘴。”
说是道非全推给鬼神祸福不沾身。
“天师嘴?”小姐的话越来越深奥了十句当中她起码有三句听不懂。
“道三说四无凭无据点你一句富贵不愁没赏银坏你一声年关难渡还怕不送银两去?消灾解厄哪样不用银子打发。”全靠两张嘴皮道尽古往今来。
说得准自然银两人袋一个不准也不打紧反正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这个算不准还有下一个猜来猜去总有一、两个倒霉鬼吃下空饵。
“小姐你小声点那个算命的会听见啦!”瞧他直搓八字胡往她们主仆的方向盯。
大惊小怪这丫头越来越没分寸。“听见又如何?瞧你紧张的。”
想去卜算姻缘的银雀苦着一张脸不肯放手直揪着邵铭心的毛裘摆出求人的姿态像个欺主的丫鬟非耍赖到底似。
但是外表看来好说话的邵铭心偏不如她愿拍掉她造次的手扭头就走意志坚定地让她明了谁是主、谁是仆。
该给的纵容她不曾吝惜不过要看场合主仆的职分若不分清楚他日落人口舌被指称恶婢可不好找婆家再多的嫁妆也掩不去外人轻贱的目光。
为了她好适时端起小姐的架子是必须的。
“小姐请留步可否容老朽为你算个命?”
一身仙风道骨神情清朗五十开外的清废男子做儒生打扮眼戴西洋眼镜手拿八卦镜卜算方位未随满人的规定剃头而束发于顶。
顺治二年制定的剃头令于僧、道无用因此令人直觉性的猜测他乃道家一派。
“命是天注定的算来算去还是命你能改变上天的旨意吗?”虽然她不信江湖术士的满口胡言可是莲足仍轻移了几步。
因为她有个思春的丫鬟。
“命是父母所给与上苍无关小姐面露喜光天庭饱满他日必是富贵中人享荣一生尊贵非凡。”摸着唇上须他语带玄机的说。
“不用他日我已身处富贵之中你算的不准。”谁不知道她爹是谁名誉京城的大夫邵怀远耶!岂不荣贵一生哪用得着他开口。
要说起邵府掌控江南、江北大半的葯材一点也不假虽是医者亦是生意人任何稀有的葯材都能在养生堂购得成色之纯不比大内皇宫的御葯房差。
有时宫里的嫔妃还差太监来此购买养生、滋肤的圣品赞不绝口地直要她爹人宫为皇室效劳只是一直被太后阻拦而作罢。
“小姐看的是眼前老朽看的是阴阳何不写个字来考考老朽?”准不准总有八分样。
一听到考字提不起劲的邵铭心眉眼含笑地拈指一比。“你非赚我银两是不是?”
“非也非也老朽愿一文不取的为小姐测字若日后应验了老朽今日之言再给银两如何?”他赚定了她的红包钱天机尽在覆手间。
看了看他不像有假的神情好奇心不免被挑起。
“好吧!我写个字你来测测。”不提笔不沾墨她以指沾水写下个“媚”字。
反正闲来无事当是寻开心听听无妨陪同娘亲布粥的大哥忙得不可开交她若在此时上前肯定挨顿骂家里最爱训人的就是他了比爹娘还罗唆。
“媚字去女是眉适才老朽说你面露喜光喜上眉梢表示近日有喜事临门小姐的终身大事可望在年节前后抵定。”讨杯喜酒喝喝倒是挺惬意的。
“我的…终身大事?”微讶的瞠大眼邵铭心半信半疑的盯着水渍将消的字面。
“眉与媒音相近去眉添个某字不就是个媒意思是将有某人介入女子的生活而测字的你正好是名女子老朽敢赌上这块招牌小姐的佳期不远了。”
隐隐笑意含在睿智深远的眸中算命仙的幡布招牌随风招摇上头蔺半仙三个大字透着诡异像在讽笑世人的无知。
“佳…佳期?”呐呐一哂的邵铭心毫无欢欣之色她从未想过嫁人一事。
“媚中的目字少一划加上青即为晴小姐以指沾水意为雨雨过天晴水必清小姐近日不只是喜讯跃眉你的身世之谜亦将真相大白。”他同样以指沾水的写下“谜”一字。
谜字又读妹与媚字音义相通。
她为之一愕好奇的睁大翦翦水眸。“我的身世有什么谜难道我不是娘的亲生女儿?”
不对呀!见过她的人都说她和娘长得十分神似简直是一个模子打造出来的她哪有可能不是娘的女儿这相士准是胡说八道想骗银子。
见多识广的蔺半仙蔺亨凡一瞧见她脸上的神色拈拈八字胡呵呵笑道:“天机不可泄漏日后你便能知晓老朽所言是否虚假。”
“哇!小姐你将觅到如意郎君奴婢也好想知道未来的夫婿在何方。”一脸企望的银雀眼巴巴的盯着算命仙瞧希望他也能指点迷津。
可是不当一回事的邵铭心压根不信他的口中玄机今儿个都腊八了再过几日便是年节就是她急着嫁人也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月内许了人家。
何况爹娘才舍不得将她许人加上年关前后正是迎新去旧的忙碌时刻谁有空闲挑这个时机办喜事?又不是吃饱撑着没事干。
光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就得耗上一段时日想在正月迎娶几无可能爹娘不至于让她草草出阁即使上门求亲者大多是官宦之家。
“别一张嘴随人乱说什么如意郎君不如意郎君的小心我让你和麻子李凑成一对。”呼!好冷好像又快下雪了。
手一缩她拉紧毛裘包紧身子免得寒风入侵。
“不要呀!小姐麻子李有口烂牙…”信以为真的银雀哭丧着脸眼眶都红了。
“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小姐说了算。”丢下三枚铜钱她径自走离算命摊。
“小姐…”
她不要嫁给麻子李不要呀!
拈胡轻笑的蔺亭凡瞧着这对可爱的主仆自鸣得意心想再过不久就有好事来了他讨个喜气沾沾酒不为过吧!大大的媒人红包还怕不送到跟前来?
笑饮着西域才有的葡萄美酒佳酿入口他忽然一凛低下头一睨字迹已干的媚字暗叫糟。
媚字去女加上水是为湄她最近会有水劫呀!他竟忘了提醒她远离水岸。(全本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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