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
萧恪之一手摸着她的后颈,意味深长地重复一遍这?两个字。
楚宁被他粗糙的掌心摸得背后起了一层细细的疙瘩,忍不住往前挺了挺身子,却恰好与他贴得更近。
“是呀,他?是最亲近的阿兄。”她眨眨眼,无辜地望着他?,好似根本不懂他?的意思似的,非要他?明白地问出来。
萧恪之也的确不愿将话藏起来,遂问:“你与他之间,可有别的情意?”
楚家只楚宁一个独女,赵彦周又姓赵,这?个“阿兄”,恐怕只是个表兄吧。表兄妹之间青梅竹马,暗生?情愫的事并不少?见。
“陛下以为如何?”她将下巴抵在他的胸口,仰着脸看他?。
他?面无表情,眼里暗光浮动,话音坚定道:“朕以为没有,自然也希望确实如此。”
楚宁也不开玩笑了,而是神色认真地对上?他?的目光,轻声道:“他?是兄长,像嫡亲兄长一样的人。”
没有男女之情,只有兄妹之谊。
萧恪之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他?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既然她如此说,自然便不再有怀疑。
可这回,楚宁却有些惊讶,甚至有些将信将疑。
“陛下不生?气?了吗?”
这?话,她很久以前就同萧煜说过。可萧煜面上应了,却依旧背着她对赵彦周下狠手。
人人都道女人心眼小,爱争风吃醋,可男人难道不是一样的小肚鸡肠吗?
“你说清楚了,朕自然就不气?了。”萧恪之转了个身换成仰卧的姿态,一手揽着她,让她将脑袋枕在自己的胸口,语气里果然已没了先前的紧绷,“怎么,你不信?朕连你已成婚了都不介意,难道会因为你有一个表兄就怀疑自己?”
楚宁愣了下,忽然笑了。他?一个从小受尽冷落的皇子,也不知是怎么被养得这?般自信的,大约这?就是天生?的王者吧。
她心中有几分暖意,也不急着入睡了,干脆枕在他胸前,将赵彦周年少?时就被她父母养在身边的事娓娓道来,提及他?满腹的才华时,语气里不乏惋惜与心疼。
“……他十四岁应弟子举便被举为神童,如此少年得意,本该有大好的前途,却因我?家中的事蹉跎至此。”
萧恪之听得极认真,这?才逐渐想起多年前似乎的确听说过,楚虔榆家中一位表侄少?年有才,原来就是这一个。
“的确可惜了,分明是能进翰林院的,如今却只能在东宫管庶务。”他?对萧煜的事也知道些,明白东宫的种种大事都是侍读徐融主持的,赵彦周虽是司直,却鲜少?露面,不为多数人知晓。
只是,想到他那侄儿的性情,他?心里忽然感到一阵异样:“如此人才,又与你亲近,太子能容得?下他??”
“自然容不下。”提到这事,她的目光越发黯淡,“他?为了能留在东宫,付出了……付出了许多。”
她想将太子私自对身为待制官员的赵彦周用刑的事说出来,可这到底事关人的尊严,她不想在别人面前揭兄长的痛。
萧恪之也没追问,对付一个让人不放心的男子的手段并不太多,只在心里粗粗思?量一番,便大约能猜到了。
果然是他那侄儿的做派,面上大度宽容,内里阴险狠毒。
他?忽然犹豫起来。先前本想好好待她,等她慢慢体会到他的好,也变得?与他一样愿意勇敢迈出去的时候,再将她从太子身边带走。可每一回多了解她一分,也会多了解一分太子对她造成的伤害有多大。
他?有些舍不得?让她继续过原来那样压抑的,提心吊胆的日子。
“你很在乎名声?”他?搂着她,轻轻抚摸她的脊背,不经意地提起。
要将她带回后宫,必免不了流言蜚语,他?自然是不在乎的,可若她在乎,他?也会有所顾忌。
楚宁想了想,摇头道:“我?已经这?样了,哪里还能再关心这?些?如今只想替父亲挣回一个清白罢了。”
她连廉耻都不要了,哪里还敢在乎名声呢?
萧恪之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好像要将她看透似的,许久才道:“朕明白了。”
没人是生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的。他?的不在乎,是因多年来野惯了,若太循规蹈矩、战战兢兢,反而走不到今天。可她不一样,她是个女人,是个出身良好,却落入窘境的女人。
楚虔榆的事,许多人都知是桩断错的案子,没人相信他?会真的做出那些大逆不道的事,即便被降罪,朝臣中依然不乏对他十分敬佩、惋惜的。
如此情况下,她依然想替父亲恢复身后名,可见她是在乎的,只是面临的处境让她不得?不放弃罢了。
这?话是他多问了。
既然她在乎,他?便再忍一忍吧,这?时候便急着行动,会将她至于风口浪尖之上?,被无数流言蜚语冲击。
“怎么了?”楚宁轻声问,觉得?他?今夜格外温柔。原本那天将话说开后,她还觉得?有些尴尬,现在却统统没了,反而觉得?没了顾虑,十分安心。
“没什么。”他?揉揉她的脑袋,像哄孩子入睡似的一下一下有规律地轻拍她的后背,“不是困了?睡吧。”
她兴奋了一阵,一听这话,下意识又被困意击倒,直接耷拉下眼皮,昏沉之余,不忘咕哝:“我?不是小女郎……”
耳边是他的轻笑和低沉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