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年间的谣言就像风,风从同位吹到邻桌,又从这个班吹到那个班,添工加彩拐了十八道大弯之后,竟然荒唐地落到了当事人耳中。
这其中荒唐,就好比如大家口中相互暗恋的余斯年和沈朝容其实除了在升旗台领奖有过几面之缘外话都没完整跟对方说过一句,又好比如被停学留了一级的梁子昂在校外行侠仗义却被传成了人人得而厌之的打架斗殴。
这些所谓的传闻成了繁复枯燥学业的调味剂,在被试卷填满的这三年里,勾勒出大部分人模糊青春时对美好纯澈爱恋的神往。尤其是身边总是存在着这么一些成绩或外貌超群而惊艳了整个高中的人……将他们对号入座后,再加以润色,修改,最终成为大家心中想要的故事。
当岁月悠长,绵长地划过很多年,大家也许并不会记得自己一模二模的成绩和排名,但是一定会记得后座的某某喜欢某某,也一定忘记不了隔壁班的谁对谁又念念不忘,或许还会记得经年站在国旗下做检讨的人姓谁名谁……
最终风荚裹着少年少女的心思吹过容城一中的花圃、的火红跑道、直至漫山遍野,最后化成了一只麻雀,麻雀衔着信儿悬在了当事人耳边,呆滞了当事人的思维。
当事人的球摔下手中,“咚咚咚”掉到了地上,滑出去了几米远。
这“咚咚咚”的声音,简直和心跳如擂鼓的声音一模一样。
“我们在一起了?”
这句话是下意识问出来的。
三秒后,反应过来这个“我们”是他和温瓷时,他眸光深谙地看着身边的麻雀,好看的眉皱成一道褶子,语气颇不爽,“谁告诉你我们在一起了。”
陈俊:“……”
徐时礼还想说什么以正视听,就在此时,一道漂亮的抛物线从上空划过,两个人同时侧身看过去。
她站在三分线开外,投的是正儿八经的中场球。
而且,温瓷还穿着校服褶裙投的篮,落地时裙摆微荡,马尾辫轻盈落下,在晚风和晚霞下,投篮姿势虽然不太标准,但是动作说不出来的利落帅气攻势十足。
“哐当”一声,球砸到篮框,从框下掉了出来。
徐时礼瞧着温瓷,压根就没看那边,手直接往篮球框下一伸就接到了球。
去而复返的少女被他这还蛮帅的操作惊了一下,利爽地拍掉手上的灰尘,自顾说了一句,“好像也没有看起来那么难。”
说着,温瓷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张镶金箔的红色信封。
温瓷给这人递过去,“季姨晚上吃完饭就要赶回剧组了,忘了把这个给你。”
准确来说,那是一张邀请函。
这东西是季枚翻车钥匙从包里翻出来的,温瓷也不是有意要看,只是季枚拆开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然后把里头的函件和封一道交到温瓷手上,让她帮忙转交给徐时礼。
温瓷短暂地瞧了一眼,只知道是某上市公司的邀请函,宴请地点在京都。
徐时礼稍愣,接过函件打开看了眼,什么也没说,面色平静把那看起来金贵异常的函件放回封,折了两道折儿收口袋里。
“对了。”温瓷把口袋里他刚刚给的棒棒糖拿出来,沉默了一会儿,神情略显为难。
徐时礼看出来了,这小姑娘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话,可是话到嘴边又被她吞了回去。
小姑娘面子薄,徐时礼也能理解,便把手抄到口袋里,满面春风地开了这个口,“不用谢,一颗糖而已。”
温瓷:“……”
徐时礼还在大发慈悲安慰说,“随手就给你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温瓷咬着唇,表情难以言喻,“……这个糖好像过期了。”
时间嘎然凝在空气中久久……
“噗嗤——”
五米开外的陈俊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看着徐时礼那张被温瓷搞得憋屈异常的帅脸,越发觉得好笑。陈俊什么时候见徐时礼这样过,他大多时间见到的这位哥都是神情淡然不问世事眉眼不沾烟火气的模样。
徐时礼被拉下神坛,绝对是陈俊喜闻乐见的事。
在接收到徐时礼轻飘飘带着警告意味的一眼,陈俊迫不得已收敛了些许。
徐时礼神情罕见地,显露出轻微尴尬。但是极快地,那抹尴尬又消逝不见,他舌尖轻点上牙膛,笑了,“你怎么不叫我哥哥了?”
温瓷抬眸看着他。
少年的笑一不小心就盛满了整片晚霞,眼底映着温瓷恬淡的模样。
温瓷会被音乐打动,会被诗歌打动,被晚霞打动,却不轻易被人打动。
一则是寄人篱下形势所迫,二则温瓷乖巧礼貌假甜,她统一把男的叫哥哥女的叫姐姐,年长些叫叔叔阿姨。温瓷在决定做一个敢于面对淋漓鲜血的勇士时,便乖乖地把整套铠甲穿好,做一个看清形势的铠甲勇士。
温瓷想了想,又特意叫了他的全名,“徐时礼,你不要占我便宜。”
小姑娘叫着他的大名,咬字清晰,嗓音好听。一开始,她就是用这样的声音叫“徐哥哥”的,语气有些讨好,只是那不卑不亢的神情出卖了她。
“没大没小。”
徐时礼说这话语气里虽是不赞成,但唇角却微翘起,并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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