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作田洫”后五年子产又开始“作丘赋”。
“丘”本是被征服部落的地区山野老林一带不在城里。
在当时成为一名士兵也是要通过政治审查的如果你不是城里人(国人)身份是没有资格当兵的。
子产大胆打破当时国野分界把原来只有国人才有资格承担的兵役扩大到“丘”这样便大大扩大了兵源符合打仗就是看谁人多的战争发展趋势。
这样一来钱有了兵也有了。
接下来便是教育。
当时郑国有很多设在乡的学校在具备学校性质的同时乡校也是国人“以论执政”的地方。
对于改革国人议论纷纷经常到乡校扎堆议论国家大事各抒己见批判当朝者。
既然是议论便免不了一些对国家不利的言论大夫然明担心舆情失控于改革不利谓子产曰:“毁乡校何如?”
然明知道对于施政态度子产实行的是猛政容不得非议他曾说过“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鲜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玩之则多死焉”对于反对自己的人绝对不会客气。
被视为中国古代讼师鼻祖的大夫邓析曾经因为“数难子产之政”导致“郑国大乱民口欢哗”于是子产“杀邓析”。
但这一次子产的回答却大出然明意料子产认为百姓早晚到乡校逛逛谈谈国家大事这是他们关心国家的表现他们认为好的做法我就实行反之我就改一下从某一方面来说还充当了老师的角色怎么能毁掉呢?
想当初周厉王暴虐无道国人咒骂他他就派手下人把说话的人杀掉结果怎么样呢——民众起来反抗把他驱逐出去了。
毁掉乡校当然能把批评的声音堵住可是你想过没有民怨像大河一样修筑堤坝可以阻挡一阵一旦决口不知要伤害多少人那时候抢救也来不及了。不如开出一些小渠道因势利导对于我们推行改革也不无益处啊。
然明豁然。
中国数千年的封建历史上几乎没有什么民主可言这种勇于接受舆论监督批评的态度体现了一个开明政治家坦荡的胸怀闪耀着可贵的民主色彩熠熠生辉。
真正让子产闻名于诸侯的标志性事件是公元前536年始于郑国的法制改革——“铸刑鼎”把惩治罪犯的刑律铸在金属鼎上向全国老百姓公布。
这是中国政治史、法制史的一件大事。
春秋时期上层贵族社会认为刑律越秘密越好决不能让国人知道这样有利于贵族随意处置老百姓增加专制的恐怖和神秘。
比如你偷了一个邻居家的东西被捉住惊恐万分不知道将受到什么样的处罚这个时候主管司法的贵族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给你量刑如果你表现好给你小事化了;反之往死里整。
子产决心破除这个愚昧百姓的制度。
其次从国家层面来说如果子产在推行“为田洫”、“作丘赋”等改革的时候假设有人触犯了红线守旧势力便会因为心怀不满故意量刑不准、或者有失公允就会使改革面临强大的阻力而导致流产。
为了维护、发展和巩固新的生产关系、田制和赋税等改革制度对改革予以法律上的确认子产对已有的刑法加以修改主持编订了三种刑法并将其公之于世让老百姓明白法与非法的界限知道犯了法会得到什么样的处罚。
子产这个做法无疑是进步的法制理念但同时也打击了贵族特权遭到国内外很多贵族的反对。
晋国的叔向就专门为此给子产写了一封措辞严厉的信信中表达了“国将亡必多制”的观念本来百姓怀着恐惧之心不敢随便乱来你现在把法律公布了百姓就会放弃道德的约束来钻法律的空子(“弃礼而征于书”)争相琢磨怎么做坏事而不至于被制裁会导致犯法的事情越来越多腐败贿赂犯罪到处泛滥郑国也会因此而衰败。
子产的回答也很简单——我知道!
不仅叔向反对后来的孔子也认为这样做不妥。
孔子一向最重礼仪不看重法律他甚至认为法律是有害的——如果用法律治理国家那么人们就专注于如何免于犯罪而失去内心的廉耻。
他认为礼治的社会才是一个国家该有的样子人人诉讼于法律的社会未免太不理想应该追求天下为公人人讲仁爱门不夜关道不拾遗才对。
他想用礼仪的约束使充满兽性的个体散发人性的光辉殊不知看似古板而刻薄的法条却是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中保持人性最有利的武器。
由此可以看出在当时公布法律是子产冒了极大风险带头开创的新制度是要承受巨大压力才能把礼治演变为我们现在司空见惯的法治。
最后他成功了!
法律的公布限制了贵族的特权直接促进了郑国农业和商业的发展人人乐安居乐业国家富强导致二十多年后的晋国也不得不照搬子产的做法向民众公开法律。
凡是改革必是用生命游走在理想和守旧势力之间一不留神便会身首异处商鞅是吴起也是。
这就是子产的厉害之处——不仅把革改彻底了人还没死。
子产不仅没被触动利益的贵族杀害连郑国爆发良驷之争的时候政敌也没有杀他还舍命保他:“子产仁人郑国所以存者子产也勿杀!”
因为郑国处于晋、楚两霸之间不管谁当政都绕不开一件重要的事情——外交。
弱国无外交在外交方面子产却有着杰出的政治才能并极其强调国权努力维护祖国的尊严这对于一个小国来说是极难做到的。
他凭借对各国情形的洞察以优雅的风度、机智的言辞在许多棘手的外交事件中不屈不挠地与大国交锋为弱小的郑国争得了应有的权利和尊严。
子产还未当国的时候晋国以盟主的身份命令郑往晋朝聘责问他们何以从楚。
子产不卑不亢历述晋、郑二国友好的关系特别是郑国对晋国“无岁不聘”、“无役不从”的种种事实然后说郑国偶尔“有贰于晋”那也是因为晋国没有尽到保护小国的责任。
最后子产的语气由委婉而转入严厉指出如果晋国不能解除小国的祸患而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那么小国难免变成晋国的仇敌。
晋平公听了子产这番话自知理屈再也不责备郑国了。
春秋时期霸主国经常以各种名义向各诸侯小国征收贡品贡献一次往往要上百辆车装载上千人护送给小国造成了沉重的负担。
为减少郑国对晋国承担的赋贡子产致信晋国执政者士匄阐明“重币”与“轻币”的厉害关系使士匄“乃轻币”。二十年后平丘会盟他为进贡物品的轻重次序又与晋国自中午争论至晚间再次得以“轻币”。
子产也是非常反对战争的一个人他深知“两大之间难为小”的不利地位和处境对周边大国从不轻易开战端但又无畏无惧敢于坚持正义。
对于这次楚国入侵子产采取不抵抗政策绝不是有所顾忌而是他敏锐地感觉到“晋、楚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