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息诀”实乃一个很普通的名字。这版的新法也是一个非常简陋的武学,它既不能对她的武功有所增益,也不能让她的剑法再快上一分,但它的前途很?伟岸,它就像是一把钥匙,让叶青的种种奇思妙想从原本的武侠的框架中走了出来,她开始不满足于现有的进程。
她这是在一处边陲的小镇里稍作歇脚。这里和她上一世?中的楼兰边外很?像,大漠长河落日,关外的人穿着有别于内陆人的衣着,牵着骆驼,与他们的商品在镇上走过,他们要去找到预先说好的买家,将这些商品卖给中原来的商人,再由他们带去给内地的富人皇家。
这是叶青曾经做过?的事。她曾化名行?过?这一条连接了两地之间的商路,有许多年,她都会在这冷下来的夜风中点烛,细阅一册又一册的商簿,这里的晚上仿佛距离天空格外的近,每一次抬头,都可以看到月上那深深的丘壑。
此景非旧景,此人也非旧人。但望着那不同月亮的,却是同样的一抹灵魂。叶青仰敬一杯,以茶代酒,暂且一品。
她在这里等待,另一位却在更远处谈起她。纤纤手指捻起一页薄笺,纸张洁白,笔墨竹骨,有净雅无拘之意,一双美目瞧过这一行?的字迹,唇边不由的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来。
沙漠中难寻的蚕丝帐随风轻启,露出内中凝脂般的肌肤。她随手一扬,将那信笺粉得碎碎扬扬,一道无比优美动人的声音笑曰:“‘闻君有无上之武功’……现在的江湖新人都是这样有意思的吗?居然想要来与我邀约……”
无花静立在帷幔的外侧,他浅浅垂着眸,不去看里面的女子。他红唇含笑,肤如细脂,有一种空蝉般宁静性灵的美。他不曾开口说话。
“唉,”里面人叹息道:“初入江湖的年轻人总是这样天真到甜美,这让我也想起了当初的那个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真挚纯真,可是……可是……唉……”
她话语里颇有些顾影自怜之意:“这江湖上恶毒的人心那么多,那时的我又是如此的柔弱,只能去经历那一道道的风霜雪雨……”
无花静静地听着,距离他假死脱身,声名尽丧的时间还没有过?去多久,他还没有来得及蓄发,光洁的头皮下面目温润,当他静立不动的时候,那种高?洁的气质就尽展而?来,他温声细语,就像是在安慰自己的情人:“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是么……”
帐里人就笑了起来,她笑的时候也很?好听,犹如夜莺婉转的歌鸣:“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这乖孩子呀,总是害怕母亲心伤,也不知道那天峰老和尚是怎样教导你的,你这一张嘴啊,真要到了时候,哄人可比谁都要来的甜……既然如此,那你就去看一看这个江湖武林中的新人,听说,有人赞她极有‘清气’,也不知道是一位怎样的女子,你去帮我好好看一看,看看是不是沽名钓誉之辈……”
她的声音转向冷肃:“如果她是一个不知好歹的骗子,你便取了她的性命去……”
“江湖有传言,说‘寒霜剑’是薛衣人的女儿。”无花不由道。
女子的声音一顿,轻幔一扬,一只白玉般的手掌柔弱无骨般从里面拍来,无花瞳孔一缩,他立时想要往后退,用最快的速度退,但这手掌的速度比他的反应更快上一分,它拍在了无花的胸膛上,让他摔在后面的地上,他面上一阵青红,胸腔里有血往上冒。“好教你知道,”女子慢慢悠声道:“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要打断我在说的话。”
无花咽下血,他慢慢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笑,温顺道:“是,孩儿知道了。”
里面的人走了出来,她走到无花的面前,素手捧起他的脸,柔软的指尖一点点地描述着无花秀美的面庞:“就算是薛老匹夫的女儿,我也知道你是可以对付她的不是么?”
“就像是你在神水宫里做的那样,”女子柔柔道:“你是我的儿子,这世?上,没有多少的女子可以抵挡得了你不是么?”
无花笑容不变:“孩儿知晓了。”
二人都没有谈起叶青的武功,她的年龄太年轻了,在武林中的战役也虚虚实实,或许是薛衣人的名头作响,父辈的名声给予了她一定的“庇护”,但也由此一来,将她自身的些许的光芒给遮蔽了点去。她需要一个十分有重量级人物的败北来作为决定性的判定,而?现在看来,她挑中了石观音。
现在还没有谁认为,她真的就是石观音的对手。
这一对母子之间的交流只短短的时间就已经结束。叶青想要迎战的是石观音,但奈何,来的却是她的儿子。
关外很?难见到中原内地的那种房子,这里的气候决定了,比起那等精致巧手的屋宅,还是粗犷的低矮的石屋要来的稳重的多。
叶青气质清灵,她和这个地方的风格本应不搭,她似乎应该生于水,长于水,是中原最风雅的地方才能够养成的秀美的翡翠之玉,无花踏月而?来的时候,在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心内想起的就是这般的想法。他没有再做和尚竖掌的姿势,但仍然是一身的白衣飘飘,将还未褪去的高?洁演绎得淋漓尽致,让人尽管知道了他已经暴露出的真面目,也仍然还为他的风姿迷离。
但叶青不为所动,她甚至是没有接待他。她将投往月亮的目光望向他,眼中似有笑意,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清淡的失望:“她为何不来?”
无花罗衣素袜,他轻轻落地,一张如玉的脸比天上的明月还要来的洁白,他轻轻声道:“她让我来招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