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茔很新,花瓶里的花也是刚采来的,上面还有许多露珠。墓碑是用刚砍下来的墓碑做的,上面写着“宇智波弦之墓”。
“永真。”
泉奈开口,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说实话,他们这群跟千手交往的孩子其实格外幸运,不少人都活了下来,而且开眼率极其之高,简直令族里一些老古板直呼宇智波复兴有望。相比之下,永真的哥哥弦,那就是格外不幸又黯淡的牺牲品。
“不用劝我,泉奈大人,我明白的。”永真理了理陶瓶里的花,声音像是隔了一层纱,又像是隔了一层雨,“为战场而生的宇智波在战场上死掉,不是很正常的吗?更何况,哥哥是为了保护我而死的,他永远都是我的英雄。”
“你明白就好。”泉奈盯着墨迹未干的墓碑,慢慢地说,“我明白弦对你有多重要,但是,我也不想看到你从此就沉浸在悲哀里不可自拔。”
“其实能不能自拔又有什么要紧呢?”永真轻叹了口气,“悲哀也好,高兴也罢,我们最后都会到战场上去,杀人,或者被杀。到那时候,谁又管你伤不伤心?虽然这挺让人难受的,可这世道就是这样,不是吗?”
“这么想起来,还不如早点死掉,到地下跟父母,还有哥哥团圆呢。但是我又舍不得一心爷爷,只好连哥哥,还有爸爸妈妈的份,一起扛到肩上了。”
永真顿了一顿,又对着墓碑絮絮叨叨。
“要是我当初能更强一点,把那些吃糖的时间拿去练习,把买糖的零花钱用来买忍具,都不至于是这个结果。都是我实力不够,被人打飞了忍刀,才害得哥哥为救我死掉的……是我太弱了,就连哥哥都保护不了……”
“哼,就算变得更强,也不一定有好结果。”
霞跟火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附近,火核提了一瓶清酒,而霞手上则包着厚厚的纱布。
“说不定越是强大,下场就越凄惨哦。”
突然冒出来的霞挥了挥手,脸上的笑容带着说不出的空洞和扭曲。斑转过头,看见她手上还裹着纱布,就忍不住皱起眉。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族里不是有医忍吗?是他们没给你处理?”
“不是的。”霞摇摇头,炫耀似的瞪出一双红通通的兔子眼,“是我自己放弃了。战场上伤势处理不当,手筋已经废掉了,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法当忍者了。真是白瞎了这双写轮眼,明明是我辛辛苦苦干掉凛才换来的,没想到一点用处都派不上。”
“等等,凛?那不是……”
“啊,没错。”霞异常平静地微笑起来,“就是那个之前跟我玩得很好的千手凛。说起来,她死之前反抗得真是相当激烈呢,直接割断了我的手筋,让我再也当不了忍者。呵呵,可真是让人永生难忘的纪念呢。”
“不过,像我们这种人,不死在对头手上,也会死在别人手上。与其迎来那种结局,还不如让我亲手杀了她,至少……我会让她有尊严的死。只可惜她一点都领会不到我的情谊,临死之前一直都在诅咒什么‘邪恶的宇智波’,该死,该死的,我明明是看在我和她的情谊上,才想让她体体面面地走的,她为什么不接受,为什么!”
霞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极其可怖,神经质地低喃起来:
“我明明想变成治里大人一样强的女忍,把一切敌人都统统踏平,为什么就连上天都在和我作对?!我明明,我明明只是想不辜负宇智波的荣耀……”
“霞,别再伤心了,哪怕不能再上战场,你也能找到属于你的……”
火核试图劝解,紧接着就被霞无情甩开。
“我才不想要那种人生!上不了战场的宇智波又是什么废物?我就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不,霞姐姐,不是这样的。”永真抹了抹泪,柔弱而坚强地对霞伸出手,“霞姐姐没办法实现的愿望,就交给我吧,正好,我也想变得更强。能教导出一个新‘宇智波治里’的人,又怎么会是个废物呢?”
霞怔了一下,然后捂住脸蹲下去,把迟到已久的眼泪挥洒出去。
“好,我答应你,还有……凛,对不起。”
泉奈拎起清酒,把带着醉人芬芳的清亮液体洒在坟前,心中默默祝祷。
弦,看来我们几个孩子里面,就只有你一个永远留在童年了呢。不过也好,你永远都不必沾上无谓的鲜血,也不用变成可恶又冷漠的大人,这么看来,你也是相当幸福了呢。
也不知道我们几个,最后能有几个可以活到寿终正寝,又有哪些要提前下去和你团聚。不过,就算是死掉,我也会尽力把该做的事情做好,让宇智波摆脱现状的。
到那时候,宇智波一族里,就再也不会有六七岁就上战场的孩子了吧?
咯嗒一声,空掉的酒瓶放到坟茔前,泉奈耳边,似乎捕捉到一丝恍若幻觉的蝉鸣。
春天之后,就是夏天,有严酷难耐的烈日,有倏忽而至的疾风骤雨,甚至还有足以要人性命的冰雹,却又是田中禾苗蓬勃生长的最佳时机,
“夏天快到了,我们也是大人了。”
是夜,宇智波泉奈头一次将自己那些纷繁复杂的念头整理出来,写成了一摞厚厚稿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