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澜道:“可城中那些,都是些不入流的小教派。”
“正因为不入流,才能光明正大进城。”陶玉儿道,“所谓的正派拉不下脸,却也不代表对红莲盏与冥月墓没兴趣,你猜这城里城外,究竟暗中藏了多少江湖人?”
萧澜闻言皱眉。
“说说看,”陶玉儿道,“这些年你在冥月墓中,都听到了些什么?”
“与娘亲离开的时候一样,冥月墓中一直便很安静。”萧澜道,“的确有不少江湖人想擅入,寻找所谓的墓葬,却无一人能闯过镜花阵。”
“墓葬?”陶玉儿冷笑。
“娘亲不会也想要吧?”萧澜试探。
陶玉儿挑眉:“当真有?”
萧澜摇头:“不知。”
“不知正好。”陶玉儿握着他的手,轻轻拍了拍,“现在只专心将李银的事查清楚,别的就别管了。”
萧澜点头:“是。”
“还有,对陆明玉好一些。”陶玉儿道,“否则你将来怕是要后悔。”
“为何?”萧澜有些不解。
“没有为何。”陶玉儿道:“为娘说的话,大是大非你有异议倒也罢了,对一个人好些,总还是能做到吧?”
萧澜不置可否。
“别再想你那红莲盏与伏魂岭的人命了。”陶玉儿不悦,“你是我儿子,不是那恶婆子用来寻仇的死士杀手。”
萧澜道:“我原本就已经答应与他结盟,共同对付李银。”
“这不挺好。”陶玉儿道,“山海居颇有背景,有了他在身边,你将来行走江湖会多许多便利。”
萧澜还未说话,陶玉儿又道:“陆家家训一向清正,想来这儿子也差不到哪里去,你在那坟堆里待久了,也该出来见见世面,结交几个有身份地位的朋友。”
萧澜:“……”
“更何况这一来就煮茶做饭的,”陶玉儿站起来,“将来若你与他结伴同游江湖,遇到那没有人烟的荒山野岭,也不至于衣裳脏乱,食不果腹。”
萧澜:“……”
“明玉啊。”陶玉儿笑着跨进厨房,“给我看看,都在忙些什么?”
陆追吮吮手指让开位置,让她站在灶台边一起掀锅盖。阿六也挤上前,笑得很是灿烂。
萧澜坐在院中,看着厨房里忙成一团的三个人,觉得有些……难以言语。
能与母亲重逢,他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冥月墓、红莲盏、姑姑、翡灵,以及洄霜城内的李银与各江湖门派,这诸多人与事像是一根根梗在心间的刺,在未真正拔除之前,只怕即便是母子,也无法彻底敞开心扉。
陆追虽是江南人,不过这两年长住山海居,耳濡目染多了,各地菜式都能做出一两样,不多时便摆了满满一桌。
“就是没有酒。”陶玉儿道,“否则还能好好喝一杯。”
“将来补也不迟。”陆追替她拉开椅子,“夫人请坐。”
陶玉儿叹气:“可惜我没有女儿。”
陆追冷静道:“有个儿子也挺好。”
萧澜:“……”
“我是说若有女儿,便能先替她占着。”陶玉儿笑道,“免得这好夫婿白白落入别人家。”
陆追道:“哦。”
“都坐。”陶玉儿道,“难得团聚吃顿饭,看天色也暗了,今晚便别再出山了,歇在这小院内吧。”
陆追道:“好。”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陶玉儿替他夹了一筷子菜,“爽快。”
阿六也抬了把椅子过来,硬卡在陆追身边,将萧澜与李老瘸挤到了另一边,恁远。
……
天边月升星稀,院中两串红灯笼染出晕黄,虽说冬夜天寒,不过有火盆在脚下,倒也不觉得冷。一顿饭吃完,阿六在厨房洗碗,陆追去他的住处看了一眼,就见只有一张单人硬板小床,两个人是必然挤不下的,于是敲开隔壁房门问:“你的床大吗?”
萧澜:“……”
萧澜侧身。
陆追道:“多谢。”
说大,却也大不了多少,两个成年男子躺上去,便是肩膀贴着肩膀,胳膊贴着胳膊,连被子也只有一床。
陆追也不嫌弃,洗漱后躺平,问他:“可要聊天?”
“聊什么?”萧澜心不在焉。
陆追道:“鬼姑姑在派你出墓时,除了红莲盏与我的命,还说过些什么话?”
萧澜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陆追半撑起身子,盯着他看了半天。
萧澜道:“你又要做什么?”
陆追道:“当真不说?”
萧澜闭上眼睛。
陆追踩着软鞋下床,一路出了门。一股子冷风灌进来,还没等萧澜弄清楚状况,他便已经敲开了对面的房门。
“怎么了?”陶玉儿问。
“夫人。”陆追打了个喷嚏,反手一指,“萧兄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