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茂芳继续说:“电视机这东西在你们乡下应该还没有吧?坐下和?我们一块看会电视说会话吧,你?难得来首都一趟,可以长长见识。”
谢冬梅撇撇嘴,说:
“肯定是没有的,这台电视机得小一千块,我听哥哥说他在红旗公社干了一整年,才挣了百来块钱。”
叶青水要是还听不出这母女俩炫耀的口气,那真是白活了?。
要是真换了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姑娘,这辈子头一次见到电视机,恐怕会稀罕极了?。不?过搁叶青水这里,别说是黑白电视了?,连高清液晶网络电视都没办法吸引她。
这母女俩就跟县里拥有了?收音机的年轻人似的。
叶青水默默忍下了?无语的腹诽。
徐茂芳说:“歌剧不好看,看新闻看吧。”
她的话音刚落,只见面前这个乡下媳妇手脚麻利地摁了?摁电视,姿势熟稔准确地调换到了新闻台。
这个动作一气呵成,仿佛做了?无数次一般。看起来一点儿也没有第一次接触这种高新工业产品、生怕摸坏的畏畏缩缩。
叶青水弯下腰来耐心地调了?好一会,最后准确无误地调到新闻频道。比徐茂芳自己调得?还要准确,她调完台后一言不?发地扭头走上楼。
七十年代的古董老电视在调换频道上有一定的难度,要几个按键联动才能调到正确的频道。
徐茂芳和谢冬梅俱是愣了几秒,久久才能回过神?来。
这个乡下姑娘,好像和她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谢冬梅望着新嫂子纤细的背影,头一次陷入了沉思。
*
叶青水取了干净的衣裳,洗了?一个舒适的热水澡。
北方的房子有暖气,洗完澡暖洋洋的,回到床上手脚还是暖的。
叶青水踩着棉拖,下了?床,她站在谢庭玉满满的书架上,目光逡巡着。她看到了珍贵的高中教材,犹豫了?片刻后,她取了下来放在掌心里摊开。
在火车上一连几天都没有来得及书,叶青水拿起了?书,就不舍得?放下了?。
厚厚的泛黄的书,叶青水看着看着,就看入迷了?,读得津津有味,连手脚冻僵了也浑不?在意。
谢庭玉洗漱完后,回到屋里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穿着洁白的棉质秋衣的小姑娘,眼神专注,眉目舒展,双捧着书靠着书架站着。浓密的秀发随意地散开,她雪白的皮肤,在灯下泛着羊脂玉般的凝润。黑白分明,秀色可餐。
她的脊梁挺得直直的,秋衣上隐约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
谢庭玉拿起了?毛衣,裹住了?她。
直到毛衣的重量落在叶青水的肩上,她才抬起头来。
“这么用功?”谢庭玉看了?眼她正在看的书,发现居然是她最深恶痛绝的国文。
这下连他也不?禁挑了?挑眉,惊诧极了?。
叶青水觑了?谢庭玉一眼,又埋头继续看。
算一算眼下距离77年恢复高考剩下不?到十个月,叶青水想要考上一个好的大学,必须认认真真复习。上辈子叶青水没有关注过这一年高考的内容,没有捷径可以走,只能自己瞎琢磨、下苦功夫。
过了?半天,她发现谢庭玉还在看着她,她抬起手来,把?书放回了?原位,稍带窘迫地说:“没经过你?的同意,看了?你?的书,这样是不是不好?”
谢庭玉看得?有些出神,他微微一笑,“我的东西,也是你的。”
屋子里充足的暖气,熏得人适时地脸庞红。
叶青水没有吭声,拿起书来正欲埋头继续看,这是一本书适时地递到了她的手里。这是谢庭玉递过来的。
“太晚了?,读点轻松的东西吧。”
叶青水拿着书随便翻了?翻,这是一本诗集。诗集对高考的作用可能并不?大,但看看也无妨。她百无聊赖地随手翻了翻,忽然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叶青水翻出了一首曾经她念过的诗,目光落在泛黄的书页上,忽然臊得?面红耳赤。她把书放回了?书柜上,掀开薄被钻进了?被窝,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谢庭玉用百雀羚擦了擦干燥的手,目光落在被人抛弃的孤零零的诗集上,他笑了?笑,摁灭了灯。
他也钻进了?被窝。
男人不?容忽视的身躯像一股热源,包围了过来。凉凉的被窝生起了一阵暖意,他仿佛慢慢地靠近了?叶青水。
谢庭玉凑近在姑娘的耳边,低声问:“怎么不?看了?。”
被窝里的姑娘转过身,视若未闻。
不?过月光从窗外钻进来,皎洁的月光洒在小姑娘的脖颈上、耳朵上,清晰地映在她粉红的秀色中。
谢庭玉思索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轻轻地笑了?,试探地问:“妹妹是水呀?”
谢庭玉的猜测还没有得?到证实,他就已经受不?住地深呼吸了几次,微微喘气。
叶青水其实也没有看完,上一次谢庭玉让她念诗的时候,她就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诗。她想了一会,从怀里掏出了玉佩,塞进了?谢庭玉的手里。
他伸出手搂住了叶青水,“奶给你?的,你?拿着就好。”
“这是谢家的儿媳妇才有的玉,只有一块。连芳姨也没有。”
叶青水的眼里泛起了迷茫的朦胧,她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问谢庭玉:“为什么,奶奶……”
谢庭玉把?玉系在了她的脖子上,“没有什?么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