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她的时候,她身上有暖暖的花香袭来。
甜甜的,像夏天栀子花的味道。
谢庭玉彷如被迷惑了亲完之后,就愣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隐隐的情绪,痛快地别过脸去准备挨打,过了一会?没有任何动静,他才?问?:“这?回不打嘴巴子了?”
叶青水感受到?眼皮上的一片炙热,像烙印似的,痒痒的,让人难以?忽略。
她有控制不住的烦躁、也有厌恶,委屈、种种复杂的感情交织起来,她莫名地看了眼谢庭玉,控制住想要骂人的冲动。
叶青水看着他主动地别过脸,她抬起手来狠狠地擦了一把眼睛。
叶青水愤愤地想:她可怜他个什么劲儿!
谢庭玉这?种高干子弟,衣食无忧,这?辈子恐怕没吃过什么苦,稍微一点?不平他就受不了。不就是爹不疼娘不爱吗?
她打生下来就没见?过亲爹,小叔为了生计,进了部队远走他乡,家里穷得嗖嗖抖,她才?是最需要可怜的。
叶青水咬唇,怒目圆瞪。
谢庭玉的话音刚落,把脸转过来,视线随意?地一瞥,他微微地勾起唇角。
他低落的情绪已经被冲淡了不少,谢庭玉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玉蝈蝈,拇指轻轻拈起它的两条触须。
谢庭玉的唇蠕动的片刻,肚子里的千言万语最后化?成了简单的一句话:
“谢谢你。”
谢谢你,选择在这?种时候折了一只蝈蝈给我。
叶青水没有回应。
她在想,这?声?谢谢来得可真容易。
这?辈子这?么轻易就换来了他的道谢,上一辈子叶青水绞尽了脑汁,蝈蝈叠了一只又一只,叠得手都肿了,叠了一堆蝈蝈来安慰他。
叠了一只,小心翼翼地和他说:“庭玉的出生礼物。”
又叠了一只,“奖给会?说话的一岁的庭玉。”
……
叠到?第五只,迟疑地安慰他:“妈妈走了也没关系,玉哥很坚强的。”
……
一直叠到?了第二十只,谢庭玉眼里的冷漠才?微微融化?。
叶青水回想起这?些往事,不禁摇了摇头,低下头心里有些触动。
到?底还是有些安慰的,原来他那时候的难过,不是欺骗她的,是真真切切的难过。
至于……他为什么会?那么难过,上辈子叶青水没办法深入了解,这?辈子也更没有资格过问?。
临睡前,叶青水打了一盆热水洗脚,洗着脚的时候看见?谢庭玉坐在书桌边,一脸稀罕地玩蝈蝈,玩了许久。
叶青水有些无语地挪开了视线。
男人骨子里跟狗似的,上赶着不要,甩掉了才?稀罕。
……
中秋节的时候,叶家和杜家终于说通了婚事。
叶阿婆来把小儿子寄回来攒下的津贴,拿了出来,自己?又凑了几十块,凑够了三百块的彩礼。三百块虽然?不算多,但也算不小的一笔开销。
这?边的姑娘谈婚论嫁,有时候甚至不要彩礼钱的,条件一样困难的人家,看对眼了提一袋小米、一篮鸡蛋就能谈下媳妇。
叶阿婆由此对这?个三百块的儿媳妇,有些不满。
她有时会?私底下唠叨儿媳妇的彩礼钱,因此不由得心疼起孙女:“水丫都没有彩礼。”
阿婆小小声?地说。
叶青水的婚事办得非常匆忙,那时候流言疯长,不要说聘礼彩礼来不及考虑。连酒席都是匆匆地办过去的,叶阿婆现在回忆起来,只觉得亏待了她。
在叶阿婆眼里,孙女长得又高又白,嫩嫩的,跟地里脆生生的小白菜似的,算得上这?十里八乡顶顶俊俏的姑娘,还能吃苦耐劳,要是多留一年没嫁出去,彩礼钱那是能吓人了。
孙女继承了媳妇漂亮的脸蛋,媳妇年轻的时候,可是唱戏里头最俏的一个姑娘,惹人注意?得很。现在她十七岁了,长大了,拣着爹娘的优点?长,谁见?了都稀罕。
叶青水听到?这?里,低下头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连忙扯了扯阿婆的袖子。
这?句话被耳尖的谢庭玉听到?了,他哪里能容忍这?种误会?发生。
谢庭玉连忙表决心:“等过年我把水丫带回家让父母瞅瞅,他们看过水丫了,肯定少不了彩礼。阿婆一起去吗?”
叶阿婆这?辈子都没有走出过深山,更别论去遥远的首都。
她兴奋地问?:“是那个可以?看得到?天安门、看得到?M主席的首都吗?”
谢庭玉点?头。
叶阿婆有点?想去,又有些犹豫,她连饭都不吃了,净为难地想着。
叶青水回想谢庭玉冷冰冰的家人,纪律森严的部队,她才?不愿意?让阿婆好一阵折腾,结果热脸贴冷屁.股。
叶青水说:“阿婆,首都很远,坐火车得坐好几天,天又冷,阿婆不是最怕冷吗?”
叶阿婆听了远、又听见?冷,顿时打起了退堂鼓,她连连摇头:“阿婆、阿婆不去了。”
“我这?把老骨头禁不住折腾哟。”
谢庭玉听见?叶青水这?一阵婉转的推拒,脸上的笑容不禁凝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