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楚翁河再往北有一座临江又临山的踞险之地。名“赤亭”。
朝代更替、天下分和无数赤亭关却永远为一国边境从未例外过。人们便说她是一座以战争为宿命的关城。
陆启明站在城门前轻轻拍了拍粗粝坚固的厚石墙然后负手踏入城内。
赤亭关与他走过的很多地方都截然不同。
到过赤亭关的人大约并不会觉得她美——只看其中处处皆粗旷如大漠黄沙难免太过枯涩又无情了。赤亭关从不会主动亲近人们她的眼神一向都是这般的古老、蔑视。
陆启明却准备在这里多停些时日。因为无论秘境内外赤亭关本身就是可以修行的规则。
这里的每处砖石都经过无数次征战淘洗早已添无可添、改无可改。是以投射在黄金树秘境中之后连一颗沙砾都清晰具体——这代表着极度完善、成熟的规则。秘境中空茫的金色在赤亭关终于展现出其应得的肃穆壮美;也是唯一能与她匹配之物了。
每一个真正懂得修行的人到了这里都不可能无所谓地路过包括陆启明。
想那些雕梁画栋极尽工巧之美又怎可能胜过赤亭关的血与骨?又怎可能胜过时间造化?
陆启明走了许久找到一家客栈进去其中吃住用具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层薄薄的金色尘土。
陆启明找了一间窗户临街的房间暂住间或能听见老掌柜和跑堂的声音。他微笑想到若是以后有机会在外面经过真正的赤亭关他倒要将这几日的房费还上。
……
七日后陆启明离开赤亭关继续前行。
当陆启明无意间走进一座山时他有一瞬间的恍惚直到看到山脚那块简陋碑石上的“源水”二字才回过神来却依旧迟迟不能移开视线。
太像了。
像他承渊宗第七主峰“苍生何辜”何辜山。
何辜山是他前世近五百年的居处。
或许是因为他无父无母又资质极高的缘故师父从来都更偏爱看中他;他也是师兄弟中唯一随了师父“帝”姓的那个。而何辜山虽然列为第七主峰但其灵秀仅次于师父的宗主峰是世上少有的修行宝地。
前世自他成年后便一直住在何辜山其中一草一木尽在心底;原以为也只能存在在心底了却竟然让他在这个世界看见了如此相似的山峰。
陆启明沉默看着那“源水”二字忽觉碍眼。他取出念慈刀干脆利落地把那两字削去然后模仿师父的字迹刻下“何辜”二字。
于是黄金树秘境中便没了一座“源水山”多了一座“何辜山”。
陆启明看了那两个字很久忽然摇头轻笑想着这个世界的人哪会认得自己那边儿的文字?不过即使这样也不影响陆启明的好心情。他把念慈刀再收起清风两袖上山去。
真走进去了两山的不同便难免越见越多。陆启明看到时方便的话就顺手改了实在不太好办的陆启明也就任之由之了。
但确实是真像。
陆启明在山间随意走着当年诸人诸事历历在目。
他尚未收真传弟子也不习惯旁人伺候所以整座山头真正长期生活的人连十个都不到。
但何辜山上可从来不缺热闹。
大家都知道他的何辜山山清水秀便整日一群一群的过来呆着名曰“蹭灵气”、“讨论武学”实则吃饭吃酒侃天说地。他有一次听到小世侄给别人吐槽说只要来了何辜山就能见着承渊宗的全部第三百六十九代弟子了。
可惜后来……
不提也罢。
陆启明平淡的笑笑不再停留继续往北。
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