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林坐在驴背上定神看那驴头尾不缺不说连眼睫毛都有背上与鞍垫接触的地方磨没了一大块皮毛伸手一摸热腾腾的除了不叫跟真驴别无二致又转头看背后剪纸变的仆妇见她头颅低垂不见面目只见头上盘着个圆髻鬓边插两支银簪子脑后翠云身穿青布大褂腰系黑纱绦垂着个旧松花色香袋儿下穿半旧紫花裤暑袜布鞋一样不少发式打扮与双河县的一般妇人虽然略有不同但要不是他最近与大户人家的仆妇来往得多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不同来。
肖如韵看他好奇想到虽然限于家规法术不可传授但是这些法器知识属于仙家常识理应与他说说便开口道:“这些都是仙家法器我们现在乘坐的这个叫做纸卫。”
“纸卫?”
“卫地所产之驴最良所以我们都管它叫做纸卫以后倘有人问你买纸卫一双就是两头这驴可别错给了卫士。”肖如韵又指了一下前面牵驴提灯的伙计:“那个叫做提灯鬼其实也是纸做的这个名字的来由是他手里提的那盏灯你且仔细看看。”
华林一看:“这火不是这里的?”
“正是这人就是这灯难做其他的地方用符纸点了朱砂即可这灯的部分却要用九月九剥下的槐树皮磨的纸才行槐树能困鬼然后把一点鬼火封在灯里外面裱上乌眼纱纱网眼儿当中都用河砂金涂了用时看起来就是一盏黄澄澄的纱灯一点鬼火的绿气都没有。”
“原来不是提灯的鬼而是提的灯是……姐姐这些东西是不是不能说出原来的名字?”
肖如韵点头道:“你说的对了后面那个仆妇我们叫做傀儡夫人不仅可以跟马而且还可以做些打扫提水的粗活——当然你不能用它来烧火、洗衣缺点就是你说什么它做什么你要它扫院子不及时收了就会在那里长长久久地扫下去直到整个朽烂剩了一条腿一只手还在扫凡人见了吓死。许多地方说是‘闹鬼’我们过去一查都是些没有及时收起的傀儡夫人。”
“我们?”
“肖家世代领青、云、横三州这三州地面上有不安静的我家都会派出人员处理”肖如韵答道当然家族里的话是这么说实际情况嘛……经过这些天在双河县的观察肖如韵说起来已经有点儿心虚了——她隐隐地觉得家族目前对地方的布置似乎有些不妥起码在横州双河县一带是不妥的然而要是说些什么——肖家的调配哪里轮得到她一个连“肖”这个姓氏都不一定保得住的末流来说三道四呢?当然这些考量完全没有必要对华林一个小孩子说她就照着家族学堂里教她的话原样说给华林听。
“不安静是指老是有人莫名其妙地不见了的事情吗?”华林问道。
“老是有人莫名其妙地不见?”
“恩”华林说:“我家邻居有个到山里贩货的叔叔他说那些山村里每年都有人不打招呼地不见了问村里的人都说是‘新户’不关他们的事一年他也损失半个银钱的账目呢!”
“新户?”肖如韵松了一口气:“这些新户都是没有地的在村里没有牵挂走了也是常事。”她在双河县查访地方许久于这老户新户的事情也颇知一二。
“不是的有的人连猪也没有管丢在村里被村里‘吃绝户’了呢。”
“啊?”肖如韵这下便认真了起来想到先前不给予她回应的四山——这确实是条可查访的线索难道是有人在山里做着什么秘密的恶事吗?她又想起历史上这一带是举行活人祭祀的玉带国地界便点头道:“真如你这般说的话我是要去查一查看这便是刀刀树?”她指着巷子里一棵皂角树问道树上悬挂着许多皂角豆荚孩童看来活像一树的“刀刀”。
“是的。”
“那我便送你到此处去吧明日我自来寻你。”华林落地后回头一望少女、驴、提灯伙计、携篮仆妇均已无影无踪只有他自病家提出的篮子遗留在地恍如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