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悬鹑与苏澄庆一个是朝廷命官一个经商半辈子都算得上聪明人见步安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自然不好再问下去。
张悬鹑本来还有些私事譬如京城吏部那边还要不要上下打点免得节外生枝又譬如该如何备上一份厚礼答谢藩台大人……只是这些话实在不便当着苏澄庆的面提及。虽然步安说过“都是自家人不必见外”但那只是客套话罢了。
步安不愿让张、苏二人走得太近于是“定了调子”不久就起身告辞。
出了南湖官驿苏澄庆回头看了一眼嘉兴府署的牌匾恍如隔世一般心中惊喜之余又平添一份忐忑:这大半年里自家外甥儿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看他今日气定神闲却又诸事尽在掌握怕只有戏台上的人物才有这等本事!
原来苏府上下全都有眼无珠把一块好端端的璞玉当做了顽石若不是今日陪着步家婶娘过来……
苏澄庆一念及此脑袋突然转过弯来:安儿见了嘉兴同知就如猫见了耗子那他但凡想为步氏一族鸣冤岂不是手到擒来?
……怪不得步家人囫囵全给下了大牢连一点通融的余地都没有!不是他们走霉运而是得罪了坐地太岁了!那几万两银子自然也不是拿来疏通关节的!
苏澄庆看着步安的背影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寒意。当初妹夫病故小妹被步鸿轩逼死步氏一族袖手旁观时他也曾咬牙切齿。可是冤有头债有主这些怨气怒气毕竟是算在步鸿轩头上的。步家那些人纵然贪财也不至于落得个卖田卖地的下场。
这外甥儿行事可真够狠绝的啊!
眼下自己竟要与这狠人合起伙来做买卖?!
担忧着今后的处境苏澄庆难免有些兔死狐悲心中七上八下脚下就走得慢了远远拖在后面。
走了一程他听见一声“舅舅”恍然抬头却见步安正回转身看他。一张笑吟吟的俊脸清淡明朗哪有一丝阴郁、决绝之色?
好罢!莫要胡思乱想且以步家人为戒便是外甥舅舅毕竟是一家人……苏澄庆这么想着赶紧快步迎了上去顺嘴道:“那张大人……”他恍惚间开口本来是想问张大人见了安儿为何如此这般话到嘴边才觉得此举有探听隐秘之嫌大大的不妥于是硬生生改口道:“那张大人是个好官。”
步安摇头笑笑不说何出此言只问苏澄庆在哪里落脚接着让他安心等候花易寒姑娘这几日便会找他商量生意上的事情。
苏澄庆一介商贾最关心的还是买卖照他本意最好是径直去找花姑娘好谈正事只不过有了之前那翻经历他便不敢去逆步安的意了。
两人当下别过各回各宅。
……
……
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有时只是句漂亮话。古今中外用错人、信错人继而遭致灾祸的例子不胜枚举。因此还有一句相形之下更有道理的古话叫做“防人之心不可无”。
况且没有点制衡之策驭人之术想要成就大事业简直痴心妄想。
因此步安要把花姑娘留在嘉兴是要一石三鸟:让她监督苏澄庆、张悬鹑也借着苏澄庆来监督花姑娘。
这三人中张悬鹑求仕途苏澄庆求财花姑娘境界最高求的是自我实现三人价值观截然不同尿不到一个壶里换句话说他们不至于勾结起来合力挖个坑把步安埋了。
当然假如真是一桩买卖找这么三个驴唇不对马嘴的人来干估计还没开张就注定要黄但是步安再把“买卖”二字挂在嘴边也改变不了它“官商勾结刮地皮”的本质。
“刮地皮”没有同行无需竞争不在乎效率——效率太高反而不好容易搞得民怨四起不好收拾。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只差作通花姑娘的思想工作。